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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棉粉,三百二十克!
不许多,不许少!”
“鳞片石墨粉,磨到最细!
一百五十克!”
“水玻璃,开水稀释,波美度死死控制在三十!”
他像一个严苛的药剂师,在配置一剂足以逆天改命的良方。
身边的技术员和学徒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从未见过周顾问如此失态,又如此专注。
李云龙也来了。
他没进车间,就蹲在门口那块大青石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头的火光在他眼中明灭,映着车间里冲天的炉火。
他不懂什么叫收缩率,但他懂,林老弟说行,那就一定行!
他就在这儿盯着,谁敢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他李云龙第一个拧断他的脖子!
新的耐火泥呈现出奇异的灰黑色,质地细腻且极富粘性。
工人们在周平的指导下,将这些“宝贝泥巴”
一层层,均匀地涂抹在蜂蜡与牛油混合制成的蜡模上。
那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的活儿。
涂一层,烘烤一次。
足足七八层后,蜡模被包裹成一个厚实的泥壳,像一个巨大而丑陋的蛋。
“好了!
进炉!”
周平擦掉额头的汗珠,大手一挥。
熊熊燃烧的砖窑被打开,几个壮汉用铁叉抬着那个巨大的泥蛋,稳稳送入烈焰之中。
窑门封死。
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外,死死盯着那座沉默的砖窑。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轰隆……”
突然,窑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完了!”
一个年轻技术员脸色瞬间煞白,“又炸了?”
李云龙“噌”
地从石头上弹了起来,烟锅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两步冲到周平身边,嗓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困兽嘶吼:
“老周,咋回事?!”
周平的脸也白了,但他死死盯着窑体,侧耳倾听,猛地摆手。
“别慌!
都别慌!
这声音……和以前不一样!”
果然!
那声闷响之后,再无动静,只有火焰在窑内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平看了一眼手表,沉声喝道:
“开窑!”
工人们七手八脚撬开窑门,一股夹杂着蜡油焦香的灼人热浪扑面而来!
当他们用长长的铁钩,将那个烧得通红的泥壳从窑里拖出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完好无损!
表面呈现出均匀的陶红色,质地坚硬,用铁棍轻敲,竟出清脆如金石的声响!
在泥壳下方预留的孔洞里,金黄色的蜡液正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一滩。
失蜡法,成了!
一个完美、无缝、坚固的空腔铸型,诞生了!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整个车间瞬间被雷鸣般的欢呼声淹没!
工人们,技术员们,全都疯了,他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周平扶着滚烫的窑壁,感觉身体被抽空,灵魂却在燃烧。
他看着那个完美的铸型,眼眶一热,两行滚烫的老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成了!
困扰了他们半个多月的天堑,被那张薄薄的纸,填平了!
李云龙咧着大嘴,他冲上去,想拍周平的肩膀,看到他满身油污,又缩回手,只是重重在他胳膊上擂了一拳!
“好样的!
老周!
你们这帮秀才,没给俺老李丢脸!”
他猛地转头,朝着山谷深处林川办公室的方向,高高地、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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