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川一声令下,整个场地的空气骤然紧绷。
几名肌肉虬结的工人用巨大的铁钳,从烈焰翻腾的加热炉中,夹出了一根被烧得通体橘红的铁轨。
那根钢轨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态,边缘正在融化,滴落着点点铁水。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连光线都生了扭曲。
铁轨被稳稳地放在五百吨水压机那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特制模具上。
“压!”
操作水压机的老师傅眼中精光一闪,手臂肌肉贲张,猛地一推身前的控制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液压泵站传来一阵沉闷的、持续升高的嗡鸣。
巨大的上模以一种无可阻挡的、令人窒息的沉稳姿态缓缓压下。
整个地面仿佛被一股无形巨力按住,微微一沉,所有人的脚底都感到一阵从骨骼深处传来的酥麻!
在这股沉默而磅礴的力量面前,那根烧得通红的铁轨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
便如热刀切黄油般被无声地压扁、拉长,变成了一根截面近似圆形的粗大铁棒!
火星如瀑布般四散飞溅。
“送进轧机!”
铁钳手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这根依旧散着恐怖高温的铁棒,送入那台刚刚调试完毕,正出钢铁巨兽般低吼的万能轧机进料口。
彼得罗夫死死盯着,布满皱纹的额头上全是汗珠,嘴唇翕动,用俄语快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做最后的祈祷。
“轧!”
呜——轰隆隆隆!
!
!
万能轧机出了沉闷而暴躁的咆哮。
粗大的铁棒被缓缓吞入,两个镌刻着精密螺纹的巨型轧辊疯狂转动,强大的扭矩让整台机器都在剧烈颤抖!
下一秒。
奇迹在所有人眼前诞生。
在轧机的另一端,一根通体火红、表面带着清晰均匀螺纹的高强度钢筋,裹挟着一片灼热的白色蒸汽,被缓缓地、不可阻挡地“挤”
了出来!
它像一条刚刚出浴的火龙,静静地躺在那里,散着征服一切的蛮横气息。
那一刻,水泥厂项目组的所有苏联专家,最后一丝来自莫斯科钢铁学院的骄傲和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他们看着林川的眼神,不再是敬佩,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只要林川同志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
这句话,成了专家组内部一句新的、无需言明的真理。
在这种狂热气氛的推动下,水泥厂的建设进度被推到一个骇人的度。
第八天。
高达十几米的立式磨煤机主体结构,已经如巨人般昂然矗立。
另一边,长达三十多米的回转窑,也完成最后的对接,如同一条蓄势待的钢铁巨龙,横卧在厂房中央。
瓦西里拿着水平仪,对每一个托轮的标高进行着微米级的调整,那认真的劲头,比在莫斯科建地铁还要专注。
彼得罗夫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片沸腾的景象。
他来中国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里的“管理思想”
和“创造精神”
上如此深刻的一课。
他感觉自己在这里学到的东西,比在莫置可工程学院里十年学到的还要多。
“总工程师同志!”
王涛脸上一片潮红,一路小跑过来,跑得气喘吁吁。
“报告!
所有设备主体安装调试完毕!
电路和控制系统连接完成!
林所长请您过去,准备点火试车!”
“好!”
彼得罗夫精神一振,大步流星地跟着王涛,走向回转窑的控制室。
控制室里,林川、周平,以及所有苏联专家和中方技术骨干都聚集于此。
小小的房间被挤得水泄不通,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空气中满是庄重与期待。
“各位。”
林川看着一张张既紧张又兴奋的脸,沉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