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知道自己蠢,那他其实蠢不到哪里去;可一个人若是总觉得自己聪明绝顶,那他才真是聪明不到哪去。”
“你……你放肆!”朱允炆气得浑身发抖,“我懒得理你!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我放肆?”朱允熥冷笑一声,“你别忘了,我才是唯一的长房嫡孙!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跟黄子澄搅到一块,他会害死你的!你天天吹上天的方孝孺、刘三吾,不过是些食古不化的蠢材!”
朱允炆不敢在嫡庶上辩驳,只能拉虎皮,充大旗。
他狠狠一甩袖子:“你简直是疯了!方先生和父王师出同门!你诋毁方先生,岂不是连父王也捎上了!”
“小声点。”朱允熥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父王听见了,岂不显得咱们兄不友弟不恭?装了这么多年,你可别功亏一篑。”
朱允炆像被捏住了七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夺门而去。
数日后,朱允熥带着完成的《漠南漠北山川地形图》再次拜访朱权。
画卷徐徐展开,等到一览无余地呈现时,朱权眼睛瞪得滚圆,完全不敢相信。
“此图……此图从何而来?!”
“平日胡乱翻阅杂书,偶有所得,便记录下来。”朱允熥垂下眼,语气恭谨,“权叔即将就藩,就当侄儿送您的一份薄礼。”
“好侄儿!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舍得送给我!”朱权喜笑颜开,用力扳住他肩膀,“十七叔谢过你了!想要什么,我这里有的,你尽管拿!”
“十七叔太客气了。”朱允熥笑道,“只一样,千万别跟人说这图是我画的。”
朱权不解:“你有这等本事,为什么藏着掖着?”
两人又说了半晌话,朱允熥方才告辞。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朱权后脚便抓起那幅地图,兴冲冲地直闯乾清宫。
“爹!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被这冒失的举动打断,眉头微皱。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铺开的地图上时,那点不悦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取代。
他沉默地盯着地图,看了很久很久。
“这图,哪来的?”
朱权得意洋洋,献宝似的说道:“是您的好孙子允熥画的!”
“允熥?”朱元璋猛地抬头,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谁?”
“是——允——熥!”朱权兴奋地重复,“爹,您想不到吧?那孩子,懂得可真多,还特别沉得住气啊,是个干大事的!”
朱元璋足足怔了半刻钟。
允熥画的?不可能!
一个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孩子,哪来这种洞悉万里山河的本事?人有教而知之,有学而知之。谁教的?从哪学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是了,一定是蓝玉!除了那个拥兵自重、桀骜不驯的凉国公,不会有第二个人!这般处心积虑地接近、教唆皇孙,他想干什么?!
朱元璋面沉阴冷,对身旁侍立的太监吩咐道:
“去,传宋国公冯胜,即刻觐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