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受不住。”
朱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在朱允熥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朱元璋终于缓缓坐直了身子。
这时,他才得以将目光投向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四儿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和惊诧:“老四,你这头上……怎么都有白头发了?”
朱棣摸了摸鬓角,回道:
“爹,北边风硬,一年到头呼呼地刮,跟刀子似的。铁打的汉子在那儿待久了,也得催出几分老态来。长几根白头发,不稀奇。”
朱元璋摇摇头,随即吩咐:“老四,你今晚就歇在咱这儿,不必去诸王馆了。”
旨意既下,宫人即刻悄无声息地忙碌起来。很快,在皇帝那张宽大的龙榻之侧,另一张榻铺设完毕。
它明显比龙榻低矮一截,规制也小了许多,锦褥衾枕一应俱全,静静地安置在一旁,界限分明。
殿内烛火通明,宫人们悄无声息地布好晚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标放下银箸,眉宇间又笼上了一层忧色。
他开口道:“儿臣突然想起来了。沐英那边,关于麓川思伦法的处置,他又连上了两道奏疏催问。前方军情似火,朝廷若再不做决断,恐寒了将士之心。”
正在默默扒饭的朱允熥,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心中一动:
‘嘿,这事儿还没定论呢?不就是我初到文华殿听政第四天,兵部尚书跑来禀报的那件事吗?这都过去多久了,沐英将军肯定等急了。’
‘看来父亲和皇祖父也被这问题缠住了手脚……不过话说回来,这有什么难的?’
‘后世孙可望治理云南的那套“减负、屯垦、重典、新钱”的方略,现成摆着,不就是最好的破局之法吗?’
他念头飞转,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朱元璋哼了一声:“沐英那个猴崽子,咱隔着千山万水,怎么决断?”
朱标叹了口气:“云南地情复杂,土司首鼠两端,大军进剿,恐陷入泥潭;小股震慑,又恐无济于事。正好老四也在,他久在边关,经验丰富,不如也听听他的看法?”
朱棣精神一振,沉思片刻开口道:
“爹,依儿臣在北平的经验,对付此等边患,首要在于‘威’与‘利’二字……”
他随即阐述了以精兵立威、分化拉拢、巩固防线的策略,条分缕析,面面俱刊。
朱元璋脸上露出赞许之色:“老四在北平这些年,没白待!见识的确是有的。”
朱棣得意地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朱标眉头并未完全舒展开来:
“四弟的法子,确是良策。只是难保数年之后,不会冒出第二个、第三个思伦法。”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朱允熥的声音响起:
“或许可以换个法子,不能光想着‘镇’,更该想着如何去‘治’?”
三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朱允熥。
朱元璋立即来了兴趣:“怎么个治法?你细细说来。”
朱允熥抛出第一个观点:“孙儿以为,第一要义,是 ‘减负以收民心’*。请皇祖父下旨,减免云南三年钱粮。”
朱标下意识地反驳:
“云南虽贫,岁赋亦是国帑来源之一。朝廷在云南驻军、设府,本就耗费巨大,再行减免,这亏空如何弥补?此议未免太过于想当然了。”
朱允熥早有准备,答道:
“父王,云南之患根源在于人心浮动。土司能一呼百应,正是利用了民生困苦。我们减免赋税,看似损失了钱粮,实则是用这些钱粮,去买云南百万百姓之心!
人心向我,思伦法便成了无根之木,纵有兵锋之利,又能肆虐几时?届时,百姓安堵,生产恢复,朝廷未来所得,必远超今日所减。此乃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朱标浑身一震,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儿子这个看似“亏本”的买卖,其背后的长远收益,确实远超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