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儿在外头!走路都没个正形,跟个兔子似的乱窜,把您的宝贝花瓶给撞啦!您说,该不该揍他?”
朱元璋背手踱出,深沉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不怒自威:“好好一个官窑花瓶,好几十两银子,就这么给你撞碎了?造孽啊造孽!”
朱允熥立刻顺势躬身,做出一副闯了祸的乖觉模样:“皇爷爷息怒,孙儿知错了!孙儿……孙儿是走得太急,一时没留神。”
朱棣“呸”了一声,高高扬起巴掌:“放屁!你那是走得太急吗?是飞的太低!外头瞧着秀秀气气的,内里毛毛躁躁的。”
朱元璋目光扫向朱棣,看似随意地甩下一句:“老四,那你便替咱揍他。”
“得令!”朱棣应声而动,上前拎住朱允熥后领,照着他屁股“啪啪”扇了几下。
巴掌听着响亮,落在身上却并不很疼。
朱允熥先是一懵,随即恍然大悟——四叔这是在插科打诨,把“偷听禁中语”的严重事端,定性为“小皇孙毛躁撞坏东西”的家务小事,轻轻巧巧帮他揭了过去!
他立刻极其配合地“哎哟”叫唤起来,扭麻花似的扭动着身子挣扎,活脱脱一个被抓包的皮孩子。
朱元璋板着脸哼道:“行了!罚抄一百页祖训!快滚!”
朱允熥如蒙大赦,踮着脚一溜烟窜出暖阁。
看着侄儿消失的背影,朱棣脸上笑容慢慢收敛,“爹,那儿子怎么跟妙云说……”
朱元璋走回御案后坐下,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徐家的事,就按咱刚才说的,交给妙云办。至于东宫那边……咱自有道理。”
朱棣心领神会,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殿外夕阳斜照。朱允熥快步离开乾清宫,后背的冷汗已被暖风吹干,但心头的波澜却未曾平息。
皇祖父的态度,四叔的回护……这一切都已明朗。
而吕氏的举动,无疑是自取其辱。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眼神渐渐沉静下来。
“一百页祖训……”他低声自语,嘴角在笑,“抄便抄吧。有些人,恐怕连抄祖训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只是被动地接受安排。微风起于青萍之末,这深宫之中的博弈,方才刚刚开始。
他正低头盘算,刚走到西角门,一个爽朗带笑的声音便迎面传来:
“熥哥儿!琢磨什么呢,这么入神?这么久也不到叔房里来玩了?”
朱允熥抬头,只见宁王朱权一身利落的骑射劲装,领着几个随从,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心头一动,扬起乖巧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十七叔,侄儿正想找您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