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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吩咐换上好的新茶,又是亲手剥开糖纸,还将冰镇好的荔枝一颗颗剔透地剥出,堆在小碟里推到他面前,热情得几乎要将人融化。
“叔,您别忙活了,”朱允熥笑着拦住他又要去取点心的手,从袖中取出画卷,在案上徐徐展开,“您看,这是什么?”
朱权的目光霎时被吸了过去,原本含笑的嘴角骤然扬起,眉梢眼角都透出惊喜的光彩。
他屏住呼吸,手指极轻地拂过图上山脉的蜿蜒线条,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梦境。
失而复得的狂喜在他眼中涌动,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朱允熥。
那眼底是毫无保留的激赏,眉宇间是发自内心的疼惜与叹服,所有的情绪,都浓缩在这深沉的一瞥之中。
这一次,朱允熥特意拉住朱权的衣袖,神色恳切地低声道:
“我的好叔,这回您可千万得替我瞒住了!这幅图若再漏出去,叫皇祖父或兵部那些人知道源头在我这儿,你侄儿我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朱权当即敛容,重重一拍胸膛:
“允熥你放心!上次是叔一时忘形,绝对没有下次了!这回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绝不让他瞧见半角!这图从此就锁在我这屋里,只我一人看,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瞧!”
见他如此保证,朱允熥才放下心来。两人又说了一会边塞风物,朱允熥便起身告辞:
“这几日光顾着画图,落下不少功课,得赶紧回去补上。若让父皇查问起来,少不了一顿训斥。”
朱权见他小小年纪这般勤勉周到,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疼惜,不由分说便将桌上几样精巧的西洋镜、玉把件并两包新茶塞进他怀里:
“叔这儿没什么好东西,你拿着玩去!可不许推辞,再推辞便是跟叔见外了!”
朱允熥只得笑着收下,揣着满怀抱的心意,踏着渐沉的夜色往东宫去了。
朱允熥前脚刚走,朱高炽与朱高煦后脚便笑嘻嘻地掀帘而入。
朱权身为叔父,住在东六所,规制自然比西六所那些侄子辈要高些,这兄弟俩也是他这儿的常客。
人未到声先至,朱高煦一进门就嚷开了:
“十七叔!我们方才撞见允熥那小子了!喊他再回来玩会儿,他倒跑得飞快,说什么要赶回去写功课,您说好笑不好笑?他什么时候这般用功了?”
朱高炽慢悠悠跟在后面,闻言瞥了弟弟一眼:“你当谁都似你,整日只惦记着顽?”
朱权见他们来,笑着招手让座。三人凑在一处,说说闹闹,屋里顿时又热闹起来。
说笑间,朱高煦忽然想起正事,敛了笑意道:
“权叔,我爹让我们给您带个话,他这趟回京难得,想张罗着带咱们去个地方。是南京城外一处极好的猎场,打算叫上您和几位小叔,再带上我们这些兄弟,您可一定得来!”
朱权素来最爱驰骋射猎,一听是四哥朱棣亲自安排,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击掌笑道:“四哥相邀,我岂有不去之理?何时动身?”
朱高炽接过话温声道:“就在这几日。待父亲定下具体日子,侄儿再来禀告十七叔。届时咱们一同去,好好松快松快。”
朱权喜得连连点头,又陪着说笑了好一阵,才亲自将兄弟二人送至院门外。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朱权心中已开始期待那纵马挽弓的快意了。
他哪里知道,好四哥连他这个幼弟也不肯放过,费尽心思扎好笼子,笑眯眯等着他往里头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