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贪墨,心中自然愤懑。以曹震、张温想来,他们都已封侯拜将,何须贪图那点小利?”
最后,他轻声点出事件的另一面:
“因此孙儿以为,齐主事当时……恐怕也未必全然无过,或许言语之间,确有刺激武人之处。”
"那些武夫笨嘴拙舌的,除了张嘴骂娘还会什么?让他们跟一个皇榜进士辩论是非曲直,哪里辩得过?辩不过又气不过,就动手打了。"
"现在想来,也许就是这一层缘故。以他们那种粗疏的头脑,哪里懂得处心积虑去做一件事?“
“不过是喝得醉醺醺的,又仗着自己立了大功,便胡作非为罢了。皇祖要不亲自审他们,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朱元璋始终抿着嘴、眯着眼,安安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直到话音落下片刻,才缓缓开口:“就这些?”
朱允熥坦然迎向祖父审视的目光:“孙儿从头到尾都在场,所见所闻就是这些,还能有什么?”
“可咱听到的,与你说的不太一样。”
朱允熥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亲历者的执拗:
“孙儿亲身在场,爷爷却说听到的与我不同。难不成……爷爷真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咱当然有。”朱元璋嘴角牵起意味深长的笑,“锦衣卫就是咱的千里眼、顺风耳。”
“原来爷爷说的是蒋瓛。”朱允熥冷笑一声,“不知他是怎么跟爷爷禀报的?”
朱元璋的目光骤然变冷:
“蒋瓛报称,蓝玉席间多有大不敬之言。曹震曾说,没有蓝玉,北疆不得安宁;张温更公然宣称,蓝玉是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还有——”
他语气陡然加重,“蓝玉竟敢妄言,朱家江山有半壁是他打下的,甚至当众呵斥于你。这些,可是实情?”
朱允熥心头不由自主一紧。
蓝玉说话的确太嚣张了,而且油盐不进。
这是他的过人之处,同时也是他最致命的缺点。
蓝玉在军中素有“蓝疯子”之称,当年在捕鱼儿海,所有人都认为不能再继续孤军深入——若再执意前行,极可能粮草断绝,十万大军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偏能力排众议,坚持再行军百余里,终于撞见北元小朝廷,将其一锅端下,从而立下不世之功。
可若他没有那般嚣张,没有那般固执己见,这段历史根本不会出现。
蓝玉这种半壁江山是他打下的话,朱允熥也是自己亲耳听到的。
在自己面前都这样大放厥词,可见在别的场合也一定是挂在嘴边的,这不是闲得蛋疼在作死吗?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面就感觉到很反感,很厌恶。
那一个时刻真想站起来驳斥他,或者拂袖而去。
但是实在跟他们蓝家常家绑的太深了,所以才强按着心头怒火坐下的。
如今这句话果然被皇祖听去了,如何替他辩白?如何替他解释?真烦人。
朱允熥沉思半晌,面上不动声色,直接点破了核心冲突:
“这些话确实有过。可那又怎样?蒋瓛莫非又要故技重施,诬陷舅姥爷和舅舅谋反不成?”
朱元璋声音沉了下来:“诬陷?熥儿,你告诉爷爷,这些话他们到底说过没有?”
“说过。”朱允熥坦然承认,但立刻开始进行化解,
“席间都是舅姥爷十几年的老部下,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说起战场上的事,难免要吹嘘几句。曹震是个粗人,张温更是莽撞,他们说的那些话,无非是酒后给主帅脸上贴金罢了。”
“好一个脸上贴金!”朱元璋冷哼一声,“那蓝玉说朱家江山有他一半,也是贴金?”
“这话确实不该。”朱允熥切入关键,
“可爷爷想想,舅姥爷若真有二心,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分明是酒后失态,把当年跟着您打天下时的功劳挂在嘴边牢骚罢了。真要谋反的人,岂会如此张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