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辇在宋国公府门前稳稳停住。
车刚停稳,没等随行的内侍上前,朱允熥已经自己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了下来。
他随即转身,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冯胜的胳膊,“国公,您慢点。”
冯胜不由得一愣,皇孙亲自搀扶,这是天大的面子。
他借着朱允熥的力道慢慢下车,脚站稳后,立刻后退半步,就要弯腰行礼。
“劳烦殿下亲自相送,老臣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怎么还敢让您……”
“国公言重了,”朱允熥手上稍稍用力,托住了他,没让他拜下去,
“您是我大明顶梁柱,更是皇爷爷时时惦记的老兄弟。我作为晚辈,做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府门内,冯家的家眷、仆役早已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冯胜看着身旁目光清澈、举止得体的皇孙,再回想起今天在宫里的经历,心中百感交集,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陛下赐辇,皇孙亲送,这样的皇恩…老臣,老臣感激不尽,只有拼了这条老命来报答了。”
他姿态放得更低,“殿下如果不嫌弃寒舍简陋,能否赏脸进去坐坐,让老臣敬您一杯茶,略表心意?”
朱允熥脸上绽放笑容:
“我在宫里时,常听皇爷爷讲起当年和国公一起打天下的故事。今天能有机会当面听听您的教诲,是我的荣幸。”
这话一出,冯胜连说“不敢当”,亲自侧过身子,为朱允熥引路。
进了书房,冯胜坚持请朱允熥坐主位。朱允熥却坚定地站在客位前,摆手拒绝:
“国公您是从龙老臣,是和皇爷爷一辈的。我要是妄自尊大,岂不是惹天下人笑话?”
一番温和但坚决的推让后,冯胜终究拗不过他,只好自己在主位坐下,但半个身子仍然微微倾向朱允熥。
仆人奉上茶水,清香四溢。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客套话。
等仆人添完水再次退出去时,冯胜轻轻挥了挥手。
一直侍立在角落的心腹老管家立刻明白了,带着所有下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亲手将两扇厚重的梨花木门轻轻关上。
“咔哒。”一声轻响,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冯胜脸上豪爽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目光看着前方,像是自言自语:
“殿下,老臣是个粗人,承蒙陛下信任,把这个重任交给我,心里……实在是没底啊。陛下和太子殿下,只吩咐‘把老二带回来’。"
"可这话……范围太宽了。秦王殿下那个脾气……要是他不肯听从,老臣是该动用武力呢,还是该跪下来求他?“
"这里面的分寸,稍微重了一点,万一伤到秦王殿下丝毫,老臣这项上人头,恐怕就真要保不住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殿下常在陛下身边,圣意究竟如何,肯定比老臣清楚。今天冒死问一句,求殿下指条明路。
陛下想要的,到底是一个‘体体面面的儿子’,还是一个‘低头认罪的藩王’?”
朱允熥静静地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冯胜哪里是不知道怎么办,分明是在要一道“护身符”。
他轻轻放下茶杯。
“国公的难处,我明白了。
请您放宽心。皇爷爷和父王,要的是‘家里安安稳稳’,要的是二叔他能迷途知返。
所以,这次去的首要任务,是‘请’,是‘护送’,绝不是‘抓捕’。
只要二叔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南京,走进乾清宫,国公您就是头功,谁也不能指责您什么。”
冯胜听到这里,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脸上又露出了豪爽的笑容,提起茶壶给朱允熥添水。
朱允熥连声道谢,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二叔在西安多年,身边难免一些小人挑唆。国公这次去,也要替皇爷爷和父王,清理王府环境。让尚炳身边,只剩忠诚质朴之人。”
冯胜连连点头,“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