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训斥,甚至怀疑李文忠与沿海豪强有染。
最终他调回了李文忠,派汤和前去,厉行海禁,残酷迁界。
朝廷为了维持海禁,广设卫所、大派水师,遍筑城寨,每年投入巨额军饷。
然而那些豪强大户,依旧有办法造大船,组织船队,将大明的丝绸、瓷器运出去,将海外的金银、香料运回来。
最终的结果是,朝廷劳民伤财,私商挣得盆满钵满,完全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见父皇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朱标对朱允熥斥道:
“无知小儿,懂得什么?光知道夸夸其谈!海禁乃父皇定下的国本大计,岂容你在此妄加评议?还不快退下!”
朱允熥心知火候未到,默默退出了大殿,心中感慨万千。
现在,他不得不佩服四叔格局之开阔,性情之豪迈,上位后大造宝船,遣郑和七下西洋,远达西洋忽鲁谟斯,乃至非洲东岸,何等气魄!换来万国来朝,海贸繁盛。永乐一朝迁都北京,疏竣运五清漠北,编修永乐大典,文治武功之盛空前绝后。
可后世子孙终究困于祖制,再度锁国。结果如何?走私遍地,倭寇横行,朝廷倾尽国力剿倭,耗费何止千万!
直到隆庆开关,仅开放了福建月港一隅,一年便为大明注入白银数百万两,数十年间,白银流入量竟然数以亿计!
这是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可惜来得太迟了。一条正确的路,为何走得如此艰难?今天算是撒下了一粒种子,只盼它能破土而出。”
乾清宫西暖阁中,朱元璋又静默了良久,才终于开口说道:“标儿,你觉得允熥方才说的,有几分道理?”
朱标拱了拱手:
“父皇,允熥年少气盛,言语孟浪,但也不是全无道理。我朝实行海禁近十年,岁耗军饷以百万计,然而沿海私商不绝,倭寇之名目下逃亡者日众,足见此策事倍功半,难以为继。”
见朱元璋并未动怒,朱标才继续说道:
“当年儿臣亦觉得李文忠言语失当。然而这几年静心反思,开海也并非洪水猛兽。"
"宋元皆开市舶,往来商船络绎不绝,宋朝的钱币甚至流通到了南洋、西洋诸国,也不失为一大盛事。宋朝虽然孱弱不堪,但在财政上却是相当之富裕。“
“儿臣反复权衡利弊,觉得或许可以选择一两处口岸,试行开海,前提是严加管束。假如真的利大于弊,再徐徐图之,也未为不可。”
朱元璋没有反驳,又足足沉默了半刻钟才说道:
“允熥那孩子,毕竟年幼,不知其中凶险。一旦开了海,汹涌而入的,不仅有商船白银,更有倭寇探子、亡命之徒、前朝余孽!”
“不过,府库空虚也是实情。你提议择一两处口岸试行,颇为稳重。那就这样。你亲自去督办,给咱拿出一个万全的章程来!"
“选址何处?水师如何布防?关税如何定制?如何甄别良善商贾与奸邪之徒?如何确保市舶司不被地方豪强、贪官污吏把持?”
“章程妥了,再议其他。施行之中出了大乱子,立刻作罢,永不许再提!”
朱标深知,这是父皇二十多年来在海疆政策上的第一次松动。
他谨慎答道: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此事非同小可,断不可急于求成。不如先办完允熥的册立大典与母后十周年大祭,待诸事稳妥后,儿臣再广招智囊商议。
后续或许还要亲赴福建、广东、浙江实地考察,唯有摸清实情,方能对症下药,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方略。”
朱元璋一番议论下来,已显疲惫,
朱标正欲退下,殿外吴谨言躬身入内奏道:“禀陛下、禀太子,户部与礼部的堂官求见。”
朱元璋面露不耐烦,挥手道:“这些官儿,白吃俸禄,半点用都顶不起来,遇事只晓得往上面推!”
朱标一旁劝道:“父皇,此事也怨不得他们,传他们进来吧。"
四人进了殿,施了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