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的赐婚圣旨下达那日,紫禁城上空飘着细密的雨丝。
魏嬿婉站在坤宁宫的廊檐下,望着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青石地面,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袖口精致的金线绣纹,仿佛在抚平心中最后一丝不安。
“主子,容嫔已经在偏殿候着了。”春婵撑着油纸伞从雨中走来,裙角沾了些许水渍。
魏嬿婉微微颔首,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让她稍等片刻,本宫换身衣裳便去见她。”
内室里,鎏金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沉水香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嬿婉对着铜镜整理鬓角,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掩不住眼角细微的纹路。
她伸手抚过自己的脸颊,轻叹一声:“岁月不饶人啊。”
“主子风华正茂,何出此言?”春婵为她披上一件湖蓝色绣金凤的外袍。
魏嬿婉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拿起案几上那封已经拆阅过的信函,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摩挲:“都安排好了?”
“回娘娘,已经按您的吩咐,让送信的人“恰好”被容嫔宫里的宫女看见了。”
“很好。”魏嬿婉将信收入袖中,起身向偏殿走去:“今日之后,这盘棋才算真正开始。”
偏殿内,寒香见一袭素白宫装,安静地立在窗前。
雨丝顺着窗棂滑落,在她清丽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听到脚步声,她转身行礼,动作优雅却带着几分疏离。
“容妹妹不必多礼。”魏嬿婉上前虚扶一把,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本宫看你气色不佳,可是身子不适?”
寒香见低垂着眼帘:“多谢娘娘关心,嫔妾只是昨夜未曾睡好。”
魏嬿婉示意她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茶:“这是今年新进的碧螺春,最能安神静气。”
茶香氤氲中,寒香见的手指微微颤抖,一滴茶水溅落在她雪白的衣袖上,晕开一片淡青。
“容妹妹有心事?”魏嬿婉关切地问道,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
寒香见放下茶盏,声音轻若蚊蝇:“臣妾...臣妾听闻了一些家乡的消息。”
嬿婉眉头微蹙:“哦?可是有什么不妥?”
“嫔妾的兄长...”寒香见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兄长他...已经离世多时了。”
嬿婉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这是何时的事?本宫竟不知晓。”
“嫔妾也是今日才得知。”
寒香见抬起泪眼,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子里盛满了痛苦:“送信的人说,兄长在离开京城回乡的路上就病倒了,还未到家便...”
她说不下去了,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嬿婉叹息一声,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节哀顺变。寒将军年轻有为,真是天妒英才。”
“不仅如此...”寒香见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臣妾的父亲...也在今年春天...病逝了。”
魏嬿婉眼中闪过一丝满光芒,但很快被悲伤所取代:“天啊...这...”
她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握住寒香见的手。
“最可恨的是,这一切都被叔叔一家隐瞒了!”
寒香见突然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们夺了族长的位置,将父亲的亲信全部监管起来。这次送信的人是拼死逃出来的,他说...他说父亲临终前还在呼唤我的名字...”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顺着她精致的面颊滚落。
魏嬿婉递上丝帕,轻声安慰:“容妹妹,你要保重自己。你父亲和兄长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伤心。”
寒香见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他们不会白死!”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如果不是皇上强留我在宫中,兄长不会来京城,不会染病,更不会...都是他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