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缓缓升起,一束冷白追光刺破黑暗,落在舞台中央那个单薄却坚韧的身影上。
绿萍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如一片羽毛般飘向舞台中央。
肯尼迪演艺中心歌剧院的穹顶高悬如天幕,台下坐着两千余名观众,其中不乏世界级的评论家和舞蹈名家。
这是她来到英国皇家芭蕾舞学校三年零四个月后,第一次作为领舞站上这个世界级的舞台。
音乐如流水般倾泻,她的身体成为旋律的具象化延伸。
每一个抬臂都似天鹅振翅,每一次旋转都带着挣脱地心引力的决绝。
汗水沿着她的脊柱滑落,浸湿了洁白的舞裙,但她的面容依然平静如湖,只有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燃烧着灼人的火焰。
“要跳得更好,要比所有人都好。”这个念头如同鞭子,三年来时时刻刻抽打着她。
在伦敦的那些日子里,练功房的把杆被她手掌的汗水浸得褪色,足尖鞋里的绷带常常染着淡淡的血渍。
同窗们都是各国选拔来的天才,她不止一次听见有人用标准的牛津英语低声议论:“那个中国女孩,除了拼命还有什么?”
她确实只有拼命,不过她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在异国的天空下,她将所有的思乡之情、所有的孤独无助都转化为舞蹈的力量。
母亲的越洋电话是她唯一的慰藉,而父亲汪展鹏的名字渐渐成为通话中心照不宣的沉默。
紫菱偶尔会发来邮件,附上一些校园生活的照片,那些洋溢着青春笑颜的画面让绿萍意识到,她和紫菱已经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和前世再不一样。
今夜,她要证明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在舞台右侧的贵宾包厢里,应晖松了松领结,试图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身旁的客户——一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德国工业巨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手指随着音乐轻轻敲击扶手。
“这支《天鹅湖》的改编非常大胆,你不觉得吗,应先生?”客户低声问道,眼睛仍紧盯着舞台。
应晖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个领舞的身影吸引。
他向来对芭蕾无甚兴趣,这些年在美国商界厮杀,从硅谷的车库到华尔街的摩天大楼,他的时间被拆分到以分钟计量的商业会议里。
艺术?那是功成名就后的消遣,不是他这个仍在攀登中的创业者应该奢侈享受的。
然而此刻,舞台中央的那个东方女孩却让他移不开视线。
她的舞蹈中有一种他熟悉的东西——那种近乎偏执的坚持,那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这让他想起自己最初在硅谷打拼的日子,睡在办公桌下,靠冷披萨和黑咖啡度日,只为攻克一个代码难题。
音乐渐入高潮,女孩的一个连续32圈fouetté(单足旋转)让全场屏息。
应晖不自觉地前倾身体,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他看见她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如钻石,看见她微微颤抖的小腿肌肉如何爆发出惊人的控制力,更看见她眼中那种超越痛苦的艺术执着。
“令人惊叹,不是吗?”德国客户轻声赞叹。
“听说这个中国女孩是三年前才被皇家芭蕾舞学校录取的,如今已是首席候选了。”
中国女孩?
应晖的心莫名一动。
他仔细端详那张被灯光照亮的东方面孔——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颈项。
她的五官精致如瓷,但眉宇间却有一股不似寻常舞者的坚毅。
忽然间,一个记忆碎片击中了他:多年前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图书馆里,他偶然翻到一本中文艺术杂志,封面是一个中国女孩获得某个国际青少年芭蕾大赛冠军的照片。
那时的他还是个穷学生,被学业和生计压得喘不过气,但那女孩眼中的光芒却莫名鼓舞了他。难道就是台上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