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混沌的记忆深处,勾起了另一世截然不同的恐惧与冰冷。
前世的林噙霜,也曾这般娇生惯养,是林家捧在手心的明珠。
可大厦倾颓,只在旦夕之间。
家族落败后,那些锦衣玉食瞬间成了过眼云烟。
她经历过寒冬腊月炭火不足,只能蜷缩在薄被里瑟瑟发抖的滋味;经历过看着往日巴结她的下人眼神变得轻蔑甚至怜悯的屈辱;更经历过为了几两银子,不得不放下身段,去求告那些早已疏远的亲戚,看尽人间冷暖。
最刻骨铭心的,是后来寄居在盛家时,被盛老夫人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拿捏得死死的。
每一次看似施舍的接济,都伴随着敲打与告诫,让她时刻记得自己的依附地位,那份对金钱的渴望与无力感,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成为她毕生最大的梦魇。
所以,这一世,再次感受到这坚实的、触手可及的富贵,林噙霜那颗属于成年人的、曾被贫穷碾碎过的心脏,在幼小的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的母亲,方氏,是父亲林海年少时的青梅竹马,更是他恩师方老先生的掌上明珠。方家虽非巨富,却是清贵的书香门第。
父亲与母亲情投意合,成婚多年,鹣鲽情深,是京中有名的模范夫妻。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婚后十余年,母亲始终未能孕育子嗣。
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是巨大的压力。
母亲不知流过多少眼泪,也曾多次主动提出为父亲纳妾,延续香火,但都被父亲坚决拒绝了。
父亲握着母亲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我林海此生,有卿足矣。子嗣之事,强求不得,若是天意,我们便等;若不是,过继一个族中子弟亦可,断不能因此伤了我们的情分。”
正是这份深厚的情谊,让方氏在煎熬中又倍感温暖。
也或许是这份执着感动了上天,在他们成婚的第十二个年头,方氏终于有孕,并顺利生下了林噙霜。
虽然是个女儿,但对于盼了十多年才盼来孩子的夫妻二人而言,这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尤其是林海,看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女儿,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当即下令,一切都要给女儿最好的,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珍宝都堆到她的面前。
林噙霜正沉浸在前世今生的交织感慨与守护林家的强烈决心之中,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兰草清香的温暖气息靠近,是母亲方氏来了。
方氏轻手轻脚地走到摇篮边,俯下身,用指尖极轻地拂过林噙霜细嫩的脸颊。
那眼神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疼爱、庆幸,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于心的忧虑。
她如今已是三十许人,在这个时代,算是高龄产女,产后虽调理得当,眉宇间仍带着些许疲惫,但这疲惫掩不住她温婉秀雅的容貌和那股书卷气。
她看着女儿懵懂纯净的眼眸,心中软成一汪春水。
“娘的霜儿,今日睡得可好?”方氏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瞧瞧这眼神,亮晶晶的,像会说话似的。”
她并非重男轻女之人,对这个盼了十多年才得来的女儿,她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母爱。
然而,作为一个深谙世事的当家主母,她更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世上,一个女子若没有强有力的兄弟作为倚仗,在娘家败落后,命运将会何等凄惨。
她不禁又想起了劝丈夫纳妾的旧话。
如今虽有了霜儿,证明自己的身体无碍,可毕竟年纪在这里,能否再顺利诞下男丁,实在是个未知数。
若林家香火断在他们这一代,且不说对不起列祖列宗,就是将来霜儿出嫁,在婆家受了委屈,又有谁能挺身而出,为她撑腰呢?
这份隐忧,她从未在林海面前表露过,怕伤了他的心,也怕破坏了夫妻间那份难得的纯粹。
但她对着尚在襁褓、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却忍不住会流露出些许。
她轻轻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