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浸在大仇得报的虚幻喜悦中,全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为网中之鱼,更不知那碗她精心设计的毒药,最终品尝者并非她恨之入骨的林噙霜,而是她曾经名义上的夫君,当今的天子。
她还在期待着,期待着林噙霜的死讯,期待着赵祯痛失所爱后的颓唐,甚至开始幻想邕王、兖王承诺给她的那渺茫的“未来”。
太医院院判带着几位精于毒理的太医匆匆赶来,在张茂则的安排下,秘密为“突发恶疾”的皇贵妃诊脉。
然而,当他们被引至内室,看到龙袍染血、昏迷不醒的官家时,无不骇得面无人色,几乎瘫软在地。
“快!救治官家!若有半分差池,尔等皆陪葬!”林噙霜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太医们战战兢兢上前诊视。一番望闻问切(主要是切脉和观察症状)后,院判眉头紧锁,额上渗出冷汗。
“回禀娘娘,官家……官家此乃中了一种极为阴损的奇毒。此毒臣等前所未见,似是多种罕见毒物混合炼制,性极烈,能迅速侵蚀脏腑,损伤心脉……幸而……”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与庆幸交织的复杂神色,“幸而官家似乎只摄入极微量,且……且体内仿佛有一股莫名的生机护住了心脉要害,这才未当场……只是昏迷不醒,毒性仍在蔓延。”
他自然不知,那是林噙霜度过去的一丝灵泉水之力,在关键时刻保住了赵祯的性命,并将大部分剧毒暂时压制、延缓了发作。
这“中毒不深”的表象,既是幸运,也是林噙霜精密计算下的结果。
林噙霜将剩余的那碗蛋羹交给太医:“此物便是毒源,尔等速速据此研制解药!”
太医们如获至宝,又如捧烙铁。
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就在偏殿辟出一间静室,以那蛋羹中的残毒为样本,连夜分析、试药。
过程堪称凶险,几种尝试的解毒方剂都效果不彰,甚至一度引动赵祯体内毒性反复。
太医院上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灯火通明,人人面色凝重。
林噙霜始终守在赵祯榻前,衣不解带。
她明面上忧心如焚,暗地里却时刻关注着赵祯的身体状况,灵泉水的滋养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既吊着他的性命,也不让毒性彻底清除,维持着一个“危在旦夕”却又“顽强支撑”的状态。
这既给了张茂则彻查的时间,也最大限度地激化着后续的矛盾。
或许是太医们的不懈努力,或许是那“莫名生机”的暗中辅助,也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数次失败的尝试后,太医院终于在一个清晨,配制出了一剂能有效中和毒性的解药。
汤药灌下,赵祯青黑的脸色逐渐缓和,微弱的脉搏也变得有力起来。
昏迷整整一日一夜后,赵祯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官家!”林噙霜扑到榻边,泪水适时地滑落,那其中混杂着真实的心悸与表演的深情,“您终于醒了!吓死臣妾了……”
赵祯初醒,意识还有些模糊,但胸口的闷痛和口中残留的腥甜气让他瞬间忆起了昏迷前的一幕。
他目光扫过林噙霜憔悴担忧的脸庞,再看向侍立一旁、面色沉重的张茂则,眼神逐渐变得清明、锐利,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朕……怎么了?”他的声音因久未进水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噙霜泣不成声,似乎难以启齿。张茂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份厚厚的卷宗:“官家,臣已初步查明。您……是中了毒。”
“毒?”赵祯瞳孔骤缩。
“是。毒下在太子殿下的蛋羹中。幸而天佑官家,您先尝了一口,替太子挡了此劫……然龙体受损,臣等万死!”
张茂则声音沉痛,将查到的证据,从御膳房的内侍,到曹妃的暗线,再到曹家旧部传递药物的途径,甚至……那些指向邕王、兖王在幕后煽风点火、提供毒药的蛛丝马迹,一一禀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