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此人,商贾出身,虽有些眼皮子浅、行事泼辣,却并非大奸大恶、刻意磋磨庶子庶女之人。
她持家理事,讲究个规矩体面。
对明兰这个没了生母的庶女,她虽谈不上多么疼爱,却也尽到了嫡母的责任。
明兰的吃穿用度,虽比不得嫡出的如兰,却也齐全干净,不曾短缺;该请的女先生、该学的规矩礼仪,也一并安排,未曾怠慢。
明兰便在这般“虽无锦衣玉食,却也温饱无虞,虽无深切关爱,却也无人刻意刁难”的环境中,小心翼翼地长大了。
她藏愚守拙,将自己的聪慧与锋芒掩藏在温顺沉默的表象之下,只盼着及笄之后,
由嫡母做主,寻一个门第相当、人口简单的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安稳度日。
这似乎是这个时代像她这样的庶女,最标准、也最稳妥的归宿。
然而,变革的时代浪潮,终究拍打到了她的人生岸畔。
新帝登基,守孝期满后,一系列令人瞠目的新政颁布了。
其中最让明兰心潮澎湃,又觉不可思议的,便是那道允许女子参加科举的诏令!
消息传到盛家内宅,如同炸开了一锅热油。
盛紘闻讯,当即捻着胡须,眉头紧锁,连连摇头:“荒唐!真是荒唐!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些书明理便罢了,竟要与男子同场科考?成何体统!我盛家诗书传家,断不能出此等招人非议之事!”
他将明兰唤至跟前,严厉告诫,命她熄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安心备嫁。
明兰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小火苗,几乎要被父亲的冷水彻底浇灭。
她习惯了顺从,习惯了在规矩内求生存。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嫡母李氏的态度却与盛紘截然不同。
夜里,李氏来到明兰房中,屏退左右,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却难掩灵秀之气的庶女,叹了口气:“你父亲的话,你听听便罢。他是个男人,又是官身,自然看重官声体面,怕人说他家教不严。”
明兰讶然抬头,看向李氏。
李氏继续道:“我虽是你的嫡母,可我也是个女子。这些年,我管家理事,深知其中的不易。凭什么男子就能读书科考,光宗耀祖,我们女子就只能困在这后宅一方天地里,仰人鼻息?官家既然开了这恩典,这便是条前所未有的路!你既读得进书,有些悟性,为何不去试一试?难道你真甘心,一辈子就像我这般,围着夫君、孩子、中馈打转,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得个‘贤良’的虚名?”
李氏的话,朴实甚至有些粗粝,却字字句句敲在明兰心上。
她从未想过,平日里看似只知争强好胜、计较银钱的嫡母,竟能有这般见解,竟能……同为女子,而生出这般支持之心。
“母亲……”明兰眼眶微热,声音有些哽咽。
“别怕,”李氏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带着一种难得的决断,“你只管去准备,银钱、书籍若短缺了,来找我。你父亲那里,我去说。他若实在不允,大不了……大不了我用自己的嫁妆银子供你!只要你争气,能考出个功名来,便是打了那些瞧不起我们女子的男人的脸!也是为我们盛家,另辟了一条扬名的蹊径!”
有了嫡母这意想不到的强力支持,明兰心中那簇火苗瞬间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不再藏拙,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备考之中。
她本就天资聪颖,前世又有管家理事、洞察人心的历练,理解经义、分析策论往往能切中要害,见解独到。
科考之日,她顶着无数或好奇、或鄙夷、或期待的目光,坦然步入那专为女子开设的考场。
放榜之日,“盛明兰”三字赫然在列!虽非魁首,却也是实实在在有了功名在身!
消息传来,盛紘初时震惊,继而面对同僚们复杂(或许不乏羡慕)的目光,那点不情愿也渐渐化为了些许与有荣焉。
而李氏,则真正扬眉吐气了一番,深觉自己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