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林跟着守窑老人来到井边时,天已擦黑。小丫头举着灯笼,灯光映得井水泛着幽蓝。守窑老人把帛书铺在石板上,要请火灵,得用引她。他从怀里掏出个陶瓮,这是我存了三年的,每年大暑前,我都挑最纯净的矿石,用龙涎水泡三天,再埋在老槐树下。
陶瓮打开,里面是金黄金黄的矿石,每块都泛着暖光,像撒了把星星。韩林捏起块矿石,放在耳边,竟听见细微的声——是岩浆奔涌的声音,是矿石结晶的声音,是风吹过火山口的声音。
该唱了。守窑老人轻声说。小丫头清了清嗓子,声音像新抽的竹枝般脆嫩:心焰黄,火灵长,火仙姐姐回家乡......歌声飘出去很远,惊醒了山涧的溪水。溪水应和着,把歌声送到井底。
突然,井水泛起涟漪。韩林俯下身,看见水面浮出个穿赤焰衣的少女,发间别着矿石,正歪着脑袋看他。她的眼睛像两潭熔浆,映着小丫头的歌声,又映着韩林手里的。
你是火灵?韩林轻声问。
少女点点头,指尖轻轻点在矿石上,我是。三日前,有人往井里倒了黑狗血,说要,可他们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不真心她的声音像岩浆划过岩石,那些黑狗血污了我的泉眼,断了我的火脉,所以今年的火山才会冒黑烟,矿井才会塌。
那怎么办?小丫头急得跺脚,我阿爹说,再这样下去,今秋连薯都种不活了!
火灵指着陶瓮,心焰能救我。但需要有人把它们放进火山口的岩浆里,用真心守护,等它们凝结成新的矿石时,我就能借它们的力,把火脉续上。她看了眼小丫头,这孩子有颗真心,去年她偷偷给受伤的松鼠做窝,今年春天又给干渴的竹根浇水,是个好苗子。
小丫头涨红了脸,我...我能行吗?
火灵笑了,赤焰在她发间跳动,但你得答应我,放矿石时不能害怕,不能退缩,要像对刚出壳的小鸡一样。
大暑当日的清晨,韩林推开院门,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后山谷的火山口泛着暗红,像块被擦过的玛瑙。岩壁上的硫磺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股清甜的草木香。更妙的是,火山口飘着几缕淡蓝色的烟雾,那是昨夜火灵留下的光,此刻正泛着暖融融的光。
先生!小丫头举着竹篮跑来,篮里装着刚摘的龙涎果,阿爹说,今早的矿井冒热气了!我阿爹说,这是火灵在呼吸!她把篮往石桌上一放,您尝尝,我特意留了最甜的那颗!
韩林剥开龙涎果,放进嘴里。清甜混着微苦,从舌尖漫到喉头,竟比去年的蜜饯还鲜。小丫头蹲在他脚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先生说,大暑是不是就是夏天的信?
是呀。韩林摸了摸她的发辫,大暑是夏天写的第六封信,每一朵火,都是信里的一个字。他指了指后山谷,你看,火山在写,岩浆在写,连古井都在写。
这时,虎子扛着锄头从田埂过来,裤脚沾着泥,先生!我阿娘说,今早的地垄里冒绿芽了!去年这时候还旱着呢,今年竟比往年早了半个月!他蹲下来,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您瞧,这芽儿嫩得能掐出水!
韩林走过去,见泥土里真的冒出片新绿。芽尖上挂着滴晨露,里面裹着粒金黄的矿石——正是昨夜种下的。更奇的是,晨露里竟映着张小脸——是小丫头,正踮着脚在火山口放矿石。
是火灵的礼物。守窑老人拄着铁镐走过来,手里捧着块新矿石,这矿石是用养出来的,能炼出更纯的锡。他舀了碗泉水递给韩林,您尝尝,这是地脉的甜。
韩林接过碗,泉水入口清冽,带着股回甘。他突然想起昨夜在井边,火灵说的话:火不是灾,是地的呼吸;人不是贼,是地的孩子。原来所谓,从来不是炎热的折磨,是生命的淬炼,是世世代代攒下的敬畏。
原来这就是火灵。小丫头轻声说。她的发辫上还沾着火山灰,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夏天不是突然来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像阿娘腌的酸豆角,要等够日子才最香。
傍晚时分,晒谷场的灯笼全亮了。王阿婆的织光舞队正跳得热闹,十二个穿红衫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