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过来那天,李阿公用新绣的帕子给她蒙头,说新媳妇的脸,得像帕子一样俊;有我爹的虎头鞋,他周岁那天,李阿公给他绣了双虎头鞋,说小娃娃的脚,得像虎鞋一样稳;有我娘的红盖头,她嫁过来那天,李阿公用金线在她盖头上绣了百只蝴蝶,说新媳妇的路,得像蝴蝶一样飞......他指向远处的村庄,你闻闻,那边飘来的是饺子香吗?不,是李阿公煮的绣线汤,是我奶奶每年二月二给娃娃们熬的糖花粥。你拆了这绣坊,拆的是咱们村的命。
人群突然安静了。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挠了挠头:我小时候确实在这儿玩过跳房子,李阿公给我缝过布老虎......另一个也附和:对啊,我去年还在绣坊前拍了结婚照,媳妇说那绣绷比背景板还好看......
胖子盯着韩林看了半晌,突然掐灭了雪茄:行,今天就到这儿。他转身对手下发令,把电钻撤了,把铁链收起来!又从兜里掏出张名片,兄弟,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事找我。
绣信的重生
二月二清晨,韩林被一阵细碎的声惊醒。他睁开眼,见窗台上放着个粗陶盒,盒里盛着半卷红绸子,绸子上绣着半朵并蒂莲——是绣坊后山的野桑葚染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盒底压着张纸条,是小桃儿的字迹:先生,绣魂醒了,李阿公说请您去绣坊看看。
韩林披上外衣出门,见院外的老槐树都垂下了枝桠,叶尖挂着的霜花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沿着青石板路往绣坊走,远远就听见的声响——原本寂静的绣坊里竟传来了穿针声,咝咝咝的,像有人在跟绣线说体己话。
绣坊的后窗外,站着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老人。她腰间别着绣针,手里攥着把绣绷,鬓角的白发沾着金粉,正是昨夜地窖里见到的绣魂。
成功了。她轻声说,绣信已经和地脉融为一体,往后这绣坊的绣线,会比从前更亮,更柔。
韩林走近,见她脚边放着段新绣绷,檀木面上还留着新刻的缠枝莲,凑近些能闻见清冽的木香。绣魂抬手,指尖拂过地窖的裂缝,立刻漾起圈圈涟漪。涟漪里浮出幅画面:百亩绣坊铺展开来,高的绣棚、矮的绣案、挂绣旗的木架,层层叠叠,像天上的云落在人间。绣坊边有小路蜿蜒,路边的老槐树下,有戴蓝布围裙的阿公教孩童穿针,有扎羊角辫的娃娃捡桑葚,笑声惊起一对喜鹊。
这是我记忆里的绣坊。绣魂笑了,六十年前,李阿公就是在这儿许的愿,要让我永远守护这绣坊。后来他嫁去南庄,走前把我托付给你奶奶。你奶奶用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绣坊,直到她去年冬天......
奶奶是在等您回来。韩林说,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阿林,替我看顾着绣坊,等绣魂回来的那天,替我给你李阿公磨块好砚台
绣魂的眼眶泛起水光:你奶奶磨的砚台,我还收在地窖的暗格里。等今晚月亮圆了,我带您去看。
这时,小桃儿举着个竹篮跑来,篮里装着刚摘的桑葚:先生!李阿公说,今早的桑葚能染出最艳的线!她把篮往石桌上放,您瞧,我特意挑了最大的!
韩林接过竹篮,见桑葚上还沾着白霜,果肉的紫黑里透着亮,像撒了把星星。他伸手接住颗桑葚,轻轻一咬,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像极了小时候李阿公染线时,满屋子都是的那种香。
这是...绣信的信。老龟从梁上爬下来,龟壳上沾着新绣绷,这桑葚是用养出来的,比往年更艳。他舀了碗山泉水递给韩林,您尝尝,这是地脉的甜。
韩林接过碗,泉水入口清冽,带着股回甘。他突然想起昨夜绣魂说的话:绣不是线,是天地的情;春不是暖,是生命的醒。原来所谓二月二,从来不是季节的开始,是天地的馈赠,是世世代代攒下的希望。
原来这就是绣魂。小桃儿轻声说。她的发辫上还沾着桑葚汁,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天不是突然暖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像奶奶晒的绣绷,要等够日子才最亮。
尾声·绣韵长
傍晚时分,绣坊的灯笼全亮了。李阿公的绣摊正支得热闹,十二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