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装着他偷泡的茶;有我娘的陶碗,她嫁过来那天,王阿公用新烧的碗给她盛了碗桂圆汤,说新媳妇的碗,得装得下全家的福......他指向远处的村庄,你闻闻,那边飘来的是艾草香吗?不,是王阿公煮的泥浆汤,是我奶奶每年清明给娃娃们熬的泥人粥。你拆了这陶窑,拆的是咱们村的命。
人群突然安静了。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挠了挠头:我小时候确实在这儿玩过跳房子,王阿公给我捏过泥青蛙......另一个也附和:对啊,我去年还在陶窑前拍了结婚照,媳妇说那陶罐比花瓶还好看......
胖子盯着韩林看了半晌,突然掐灭了雪茄:行,今天就到这儿。他转身对手下发令,把挖掘机撤了,把铁链收起来!又从兜里掏出张名片,兄弟,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事找我。
泥信的重生
清明当日的清晨,韩林被一阵细碎的声惊醒。他睁开眼,见窗台上放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半盏山泉水,水面浮着团新陶泥——是陶窑后山的红胶泥,泥团上还沾着晨露。碗底压着张纸条,是小桃儿的字迹:先生,泥魂醒了,王阿公说请您去陶窑看看。
韩林披上外衣出门,见院外的老槐树都垂下了枝桠,叶尖挂着的霜花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沿着青石板路往陶窑走,远远就听见的声响——原本寂静的陶窑里竟传来了揉泥声,噗噜噗噜的,像有人在跟陶泥说体己话。
陶窑的后窗外,站着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老人。他腰间别着陶刀,手里攥着把陶铲,鬓角的白发沾着泥点,正是昨夜地窖里见到的泥魂。
成功了。他轻声说,泥信已经和地脉融为一体,往后这陶窑的陶土,会比从前更润,更黏。
韩林走近,见他脚边放着段新陶泥,泥团上还冒着热气,凑近些能闻见清冽的土香。泥魂抬手,指尖拂过地窖的裂缝,立刻漾起圈圈涟漪。涟漪里浮出幅画面:百亩陶窑铺展开来,高的陶棚、矮的陶案、挂陶旗的木架,层层叠叠,像天上的云落在人间。陶窑边有小路蜿蜒,路边的老槐树下,有戴蓝布围裙的阿公教孩童揉泥,有扎羊角辫的娃娃捡泥点,笑声惊起一对麻雀。
这是我记忆里的陶窑。泥魂笑了,五十年前,王阿公就是在这儿许的愿,要让我永远守护这陶窑。后来他嫁去南庄,走前把我托付给你太爷爷。你太爷爷用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陶窑,直到他去年冬天......
太爷爷是在等您回来。韩林说,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小林子,替我看顾着陶窑,等泥魂回来的那天,替我给你王阿公磨块好砚台
泥魂的眼眶泛起水光:你太爷爷磨的砚台,我还收在地窖的暗格里。等今晚月亮圆了,我带您去看。
这时,小桃儿举着个竹篮跑来,篮里装着刚摘的野菊:先生!王阿公说,今早的野菊能烧出最亮的釉!她把篮往石桌上放,您瞧,我特意挑了最大的!
韩林接过竹篮,见野菊上还沾着白霜,花瓣的金黄里透着亮,像撒了把阳光。他伸手接住朵野菊,轻轻一嗅,清冽的菊香在鼻尖散开,像极了小时候王阿公烧釉时,满屋子都是的那种香。
这是...泥信的信。老龟从梁上爬下来,龟壳上沾着新陶泥,这野菊是用养出来的,比往年更亮。他舀了碗山泉水递给韩林,您尝尝,这是地脉的甜。
韩林接过碗,泉水入口清冽,带着股回甘。他突然想起昨夜泥魂说的话:泥不是土,是天地的手;春不是暖,是生命的醒。原来所谓,从来不是季节的开始,是天地的馈赠,是世世代代攒下的希望。
原来这就是泥魂。小桃儿轻声说。她的发辫上还沾着泥点,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天不是突然暖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像奶奶揉的泥团,要等够日子才最软。
尾声·泥韵长
傍晚时分,陶窑的灯笼全亮了。王阿公的陶摊正支得热闹,十二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守着陶案,手起手落间,陶泥在案上翻成泥浪,泥香像白雾般漫出来。老木匠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个新雕的陶轮扣,扣上刻着花开富贵纹,在暮色中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