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岩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整个黑风山脉都在地底翻了个身。
袁罡紧贴着剧烈震颤的岩壁,一块桌面大小的巨石带着骇人的风声,擦着他的后背轰然砸落,溅起的碎石如同箭矢般击打在他临时撑起的微薄护体罡气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他喉头一甜,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原本就未曾痊愈的经脉,在这天灾般的环境中,如同被再次撕裂。
放眼望去,来时的通道已大半被塌方的岩石堵塞,只剩下一些狭窄且危险的缝隙。灼热的地火如同挣脱囚笼的恶蟒,从地底裂缝中疯狂喷涌,将幽暗的矿洞映照得一片诡谲的赤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岩石粉尘以及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威压——这威压源自矿洞的最深处,并且正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暴。
“必须更快!”袁罡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焦灼。他不仅仅是在与崩塌的矿洞赛跑,更是在与可能随时降临的、来自血牙狼王的致命威胁赛跑,也是在与他脑海中那越来越急切、仿佛源自血脉本源的呼唤赛跑。
那呼唤,如同擂响的战鼓,一声声敲击在他的心核之上。与之前模糊的感应不同,此刻这呼唤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决绝,仿佛一个沉寂了万古的巨人,正在醒来,发出最后、也是最嘹亮的呐喊。
他强忍着周身刺痛,将神识如同蛛网般最大限度地铺开,在这末日般的混乱中艰难地辨识着方向。凭借着对矿洞结构的深刻记忆,以及血脉指引的那一丝微弱却坚定的联系,他如同一条在狂涛骇浪中穿梭的游鱼,选择着一条条看似绝路、却又暗藏生机的路径。
有时,他需要徒手攀爬近乎垂直的、布满锋利棱角的崩塌岩堆;有时,他必须冒险从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不断掉落的碎石缝隙中挤过;更有甚者,他需要调动起刚刚恢复没多少的血脉之力,猛地跃过脚下突然裂开的、深不见底并喷涌着地火的深渊。
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体内的暗伤,带来钻心的疼痛。汗水混合着岩尘,从他额角滑落,尚未滴下便被周围灼热的空气蒸发。他的呼吸粗重而灼热,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狼族溃兵仓皇逃窜的背影。这些昔日凶残暴戾的狼妖,此刻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他们丢盔弃甲,甚至为了争夺一条看似安全的通道而自相残杀、嘶吼咆哮。没有人再关注他这个“猴妖头领”,在毁灭的天威面前,种族的仇恨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袁罡甚至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之前跟随在血鬃身边的一名狼族副旗官,炼气六层的修为,此刻却狼狈不堪,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正连滚爬爬地试图钻入一条狭窄的岔道。在感受到袁罡掠过身旁的气息时,那狼妖副旗官惊恐地回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比身后崩塌更可怕的怪物。
袁罡没有理会,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深处!
越往矿洞核心区域靠近,环境的恶化程度呈几何级数增长。这里的岩石不再是简单的灰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被高温和奇异力量长期侵蚀后的暗红色泽,触手滚烫。空气中弥漫的古老威压已经浓稠得如同液体,沉重地压迫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挤压着他的神魂,让他感觉像是背负着一座大山在前行。
更让他心惊的是,四周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非自然形成的奇异景象。一些早已凝固、如同黑曜石般的熔岩脉络,此刻竟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起来,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些角落里,生长出了散发着幽蓝或惨绿光芒的、扭曲怪异的菌类和苔藓,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又迅速枯萎,循环往复,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与衰败的死气,诡异非常。
仿佛这片被封印了万古的土地,正因为核心处某种存在的苏醒,而重新焕发出一种病态而狂野的活力。
“嗡——!!!”
一阵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深沉的震动传来,伴随着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的、金属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和崩裂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