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本子,不断地记录着船只在不同风速、不同洋流下的各项数据。
这不仅仅是一次航行,更是一场针对这艘全新旗舰的全方位测试。
何维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船长室或测绘室,他与船长、工程师们一同研究海图,推演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极端天气。
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永远在思考,永远在为未来做着准备。
而林沐与木青,则有了大段属于她们自己的时光。
林沐对这片奇异的域外之海充满了好奇。
她第一次见到成群的飞鱼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第一次看到巨大的鲸鱼在远处喷出白色的水柱;第一次在夜晚的甲板上,看到南十字星座在天鹅绒般的夜空中缓缓升起。
这些景象,对于一个一生都在和土地、城市、律法打交道的管理者而言,是如此的新奇,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魅力。
“木青,快看!”她兴奋地指着远处一片色彩斑斓的晚霞,“我从未见过这样瑰丽的火烧云,像一匹被神灵打翻了的锦缎!”
木青微笑着走到她身边,目光却透着一丝悠远。
“是啊,很美。”她轻声说,“南洋的天空,总是这样,浓烈得不讲道理。就像那里的生活一样。”
“那里的生活?”林沐转过头,好奇地问,“和上海港很不一样吗?”
木青的思绪,随着这个问题,飘回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湿热的午后。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靠在船舷上,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你无法想象,我们第一脚踏上那片土地时的感受。”她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力量,“那不是土地,而是一片绿色的地狱。”
“空气又热又湿,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像裹着一层滚烫的糖浆。丛林里,听不到鸟儿悦耳的鸣叫,只有数不清的虫子在‘嗡嗡’作响,那声音无孔不入,钻进你的耳朵,让你心烦意乱,甚至发疯。”
“我们带去的青铜斧,砍不了几棵树就卷了刃,那里的树木,坚硬得像石头。我们带来的麦种,撒下去没几天就腐烂发霉。我们所有在大陆上积累的生存经验,在那里全部失效。”
“最初的一个月,我们什么都没做成,只是在海边一块小小的营地里挣扎求生。每天都有人病倒,不是被毒虫叮咬,就是吃了有毒的野果,或者仅仅是因为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
“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很绝望。很多人都在私下里哭,觉得何维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必死之地。”
林沐静静地听着,她能从木青平静的叙述中,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无助。
“那你们是怎么挺过来的?”
“是何维。”木青的眼中,闪烁起一种混杂着崇拜与爱意的光芒,“在所有人都快要放弃的时候,是他第一个走进了那片‘绿色地狱’。”
“他教我们分辨可以食用的蕨菜和块茎,教我们用烟熏驱赶蚊虫。他亲自带着人,一寸一寸地开山伐木,为我们清理出了第一片安全的营地。”
“还有火山爆发,对不对?吕宋跟我吹嘘过,说何维像神一样预判了火山灰的流向,救了所有人!”林沐兴奋地问。
“是真的。”木青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据说天地都在震动,天空被染成了血红色,滚烫的火山灰像雪一样落下来。所有人都吓得只会跪地祈祷。只有何维,他站在高处,冷静地观察着风向和山势,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命令,指挥大家向着一个看起来最危险的峡谷撤离。后来他们才知道,如果晚走一步,或者选错了方向,就会被后续的火山碎屑流瞬间气化。”
“从那天起,当地所有的部落,都把他当成了真神。”
木青讲述着,林沐聆听着。
她们的脚下,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造物,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向着南方航行。
而在她们的交谈中,那段艰苦、原始、充满了血与火的开拓史,被一幕幕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