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这个几乎融合了他所认识的所有优秀女性特点的、完美到不真实的“员工”，张铭在最初的、略带一丝窃喜的自我吐槽后，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愈发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他尝试与她交流。
“你好，”张铭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面前的绝美佳人闻言，缓缓抬起眼帘。她先是微微歪了歪头，那角度、那弧度，与吉娜平时好奇时的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分毫不差。
然而，她那双本应闪烁着好奇光芒的、属于吉娜的清澈眼眸里，此刻却空无一物。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一种纯粹的的平静。
然后，她朱唇轻启，发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带着苏菲独有的的磁性质感，悦耳动听。但张铭听在耳中，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
那笑声的音调、频率、甚至连尾音的颤动，都完美得像是一段被精准截取下来的录音。它拥有笑声的一切物理属性，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属于灵魂的喜悦。
“您可以随意称呼我，老板。”她的声音，切换成了苏晓雯那种温润如水的声线，柔和得让人如沐春风，“我的存在，是为了更好地为您服务。”
说完，她对着张铭，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贵族女仆玛莎的屈膝礼，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由无数数据和程序构筑的、制作得尽善尽美的顶级蜡像，正在用一种拙劣的方式，模仿着真正活人的喜怒哀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精准到了极致，也正因为这份极致的精准，才显得愈发没有灵魂。
张铭心中的那份怪异与不适，迅速发酵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
他所珍视的，是苏晓雯那份发自内心的温柔，是苏菲那热烈开朗的性格，是吉娜那份天真而勇敢的赤诚……是他所认识的、每一个女孩们那独一无二的、不可复制的生命本身。
而不是眼前这个，由数据和外貌拼凑起来的、仅仅为了满足他潜意识私欲的“完美赝品”。
创造出这样一个存在，本身，就是对她们所有人的一种“亵渎”。
想通了这一点，张铭再看眼前这位“完美员工”时，眼神中已只剩下平静。
他同时也考虑到了更现实的问题。店里有这么一位绝色佳人，本身就可能会引来无数麻烦。万一吉娜再来，看到这么一个“缝合”了她自己特征的美女，那引起的误会，恐怕跳进泰晤士河也解释不清。
更别提可能会吸引来的、各种心怀不轨的狂蜂浪蝶了。
“规则里提到，只有得到我明确授权许可的人，才能进入这家杂货店。”他看着面前的“完美员工”，问道，“那么，当我不在的时候，顾客要怎么进来消费？”
“老板，”面前的“赝品”立刻用李惠莉那种干练的语气回答道，“作为本店的雇员，我的存在，可以视作您个人意志的延伸。在您离开期间，我拥有临时的‘店主授权’，可以判断并决定，是否允许访客进入店内进行消费。”
“那就好，还挺智能。”张铭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他不再迟疑，对着收银机说道：“我需要更换员工形象。”
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那些花里胡哨的选项。他最终挑选了一个极其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的华夏男性形象。
光影再次流转。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普普通通的华夏男性。
他穿着一身便于劳作的深蓝色短褂，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辫子头是他绝不可能接受的），相貌平平，但眼神沉稳，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人感到舒适的笑意。
“老板。”新员工对着他，用一种沉稳的、带着京片子味儿的口音，微微躬身。
“嗯。”张铭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你就叫‘老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