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臂的手在微微颤抖,那份痛苦感同身受。
一直静立一旁的空妄,此刻双手合十,低声轻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情之一字,最是复杂。前辈当年下凡,与神女结下姻缘,想来其中定有诸多因果。只是不知前辈如今作何感想?”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问题的核心。然而,那片虚无依旧是死寂,冷漠得仿佛连“感想”这个词都无法理解。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我从母亲身后走出,直面那片虚无,追问着那个困扰了我千万年的问题:“你现在连跟母亲说上一句都不愿意吗?你不喜欢我,为何当初不把我交给母亲照顾?而是送我去魔界,让我努力当上这魔尊?”
是啊,为什么?若是不爱,为何要让我诞生?若是厌弃,为何不让我自生自灭,反而要将我推上那条荆棘遍布的魔尊之路?这其中矛盾的安排,究竟藏着怎样的算计?
母亲轻轻握住我的手,试图安抚我激动的情绪,她转向那片虚无,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洪荒,孩子说得对,你为何不将她交给我?为何你就这么狠心,让我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
空妄看着天道沉默不语,他上前一步。“前辈,事已至此,再多隐瞒也无意义。”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夫人她这些年在魔界定是吃了不少苦,前辈难道不该给她一个解释吗?”
那片虚无依旧顽固如初。它就那样悬浮在那里,无悲无喜,无爱无恨,仿佛世间万物,包括我们母女的血泪质问,都与它无关。
我忽然笑了,笑声在这片虚空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凄凉。心中最后一点对于血脉亲情的温存,也在这漫长而绝望的沉默中,被消磨殆尽。
“既然父亲不喜,那我便走了。”我收敛了所有表情,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以后自己孤寂地在这里,万年、亿万年、亿亿万年吧。”
我说完,便要转身。母亲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下意识地朝着那片虚无迈出了半步,但最终,她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身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这些年缺失的母爱一次性补偿给我。“孩子,我们走。往后,母亲会好好补偿你的。”
空妄双手合十,看向那片虚无:“阿弥陀佛,前辈,因果循环,今日之事,望您日后莫要后悔。”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跟在了我和母亲身后。
我们走了几步,我却停了下来。我不甘心,或者说,我想亲手斩断这最后一丝联系。
我转过身,最后一次看向那片虚无,一字一顿地问:“父亲,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都不愿意开口与我和母亲说话吗?”
这是我最后的通牒,也是我给自己最后的交代。
母亲的身躯在我身旁微微颤抖,她将我搂得更紧,美眸中泪光闪烁,望向那片虚无的眼神里,满是最后的期许。“洪荒,为了我们的女儿,你就说句话吧,难道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你哪怕只言片语的回应吗?”
空妄的脚步也随之放缓,他静静地站在我身旁,平静地看着天道:“前辈,夫人她念及血脉亲情,才会再三询问。您若还是沉默,只怕日后…….再无转圜余地。”
微风吹过,也吹散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回答我们的,依旧是那亘古不变的死寂。
我彻底心死。那声“父亲”,终究是我一厢情愿的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