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受制于人,又需权衡各方,最终作出令人费解的决断——诛半族,留半族。
张机便是幸存的那一半。
张羡去世后,长沙张氏庞大的家产逐渐被襄阳的世家大族吞并瓜分。
有一技之长的人终究不会受困于时局,张机素来勤学不倦,常年钻研医道,练就了精湛的医术。家道中落后,他便以行医为生,开设了自己的医馆。
经过数年的经营,他的医名远播,成为长沙一带人尽皆知的名医。恰逢刘表病势转危,本地医师都束手无策,蔡夫人情急之下,派人将张机强行请来诊治。
此时卧榻上的刘表已不见往日的威仪,只见他面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连睁眼都十分吃力。张机仔细诊察后,神情愈发严肃。
刘表所患之症,若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酗酒导致的胃穿孔。在缺乏现代医疗手段的古代,这种病症极为凶险。襄阳的大夫们仅凭患者主诉胃痛,便按常规胃病施治,结果药不对症,导致胃部创口持续溃烂,刘表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日前刘表曾强撑病体在众臣面前现身,虽面露痛楚,尚能勉强行走,以此驳斥外界谣传。但经历过胃穿孔的人都知道,这种病痛即便在现代都令人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年过半百的古人?
那次逞强外出后,刘表病情急剧恶化,如今已完全无法起身。张机虽精通医理,但受限于传统诊断手段,只能通过观察症状和呕血情况,判断是胃部出血,却难以确定具体病因,更无法精准施治。
他只能开出温补调理的药方,蔡夫人接过一看,发现与本地名医所开大同小异,不禁百感交集。既钦佩张机不计前嫌的医德,又忧虑这般寻常药方终究难起沉疴,自己恐怕要再度守寡。
张机为刘表诊治完毕,刚开好药方便被领至州牧府内一处僻静的院落。不仅是他,近期所有为刘表看诊的郎中都被安置在此,禁止外出。
这些医者都清楚刘表的病情需保密,虽暂时失去自由,却也都表示理解。
至于那些不理解的——州牧府的枯井多得是。
井底宽敞,忍忍就习惯了?
张大夫,情况如何?
张机刚踏入院中,一群医者立刻围了上来。
这已不是他首次为刘表诊治。连日来,他每日诊脉后便回到此处,与襄阳众名医研讨病情,彼此医术都有精进。
一声长叹,胜过千言万语。
屋内众医者顿时愁云惨淡。若刘表病危时迁怒于他们这群,借机泄愤该如何是好?
张机进屋后顺手关门,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腰间香囊。
一旁的许大夫眼中精光一闪,悄然退后。
夜深人静时,张机悄然起身。昨日与许大夫约定,若一切顺利便今夜行动。
他刚坐起,就发现黑暗中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惊得他险些魂飞魄散。
仲景,想做什么可别落下我们。
就是,你那香囊的气味进门时我就闻到了。
你和许大夫近日眉目传情,当我们瞎不成?
许大夫藏的几味药引我都嗅出来了,就差主药了吧?
张机望着黑暗中一双双发亮的眼睛,只得轻叹一声。
诸位既已知晓,便请助我一臂之力。
张大夫尽管吩咐!
只要能逃出这州牧府,我自有法子藏身。
李大夫,不如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张机与许医师面对这群同行颇感棘手,想要瞒过他们的专业嗅觉确实困难。
许医师日常调制的安神香囊本只用于帮助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