蹋顿渐渐相信了孙权(或者说袁熙)的诚意,戒心日益松懈,只盼着袁熙尽快送来粮食,好带领族人奔赴辽东。
可就在孙权一次次运粮的拖延中,乌桓大军在这片山谷滞留了十余日。战马草料即将见底,原本强势的乌桓与弱势的幽州,实力对比已在悄然逆转。
更糟的是,几个部落首领想出拿军粮充马料的馊主意,不仅未能解决马匹饲养问题,反而让将士们的口粮也大幅缩水。
等蹋顿察觉异常准备撤退时,袁熙的军队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驻卢龙塞以南的各处要地。
在孙权蒙骗蹋顿的这段时间里,袁熙实施了简单有效的策略:派人收缴卢龙塞以南各村镇蓄养的牲畜饲料!
至于百姓是否情愿,牲口断了粮会饿死多少,根本不在袁熙考量范围内。横竖即便他不这么做,这些资源最终也会落入蹋顿手中,遭罪的永远都是底层百姓。
暴怒的蹋顿集结部队南下劫掠,结果正如预料:大城固若金汤,小村颗粒无收。
仅仅两日后,乌桓战马因断粮日渐消瘦。此时一名幽州探马找到蹋顿,满脸困惑地质问:我们孙将军明明按时送达了粮草和马料,为何你们人马都不见了?
蹋顿怒不可遏:还在花言巧语骗我?
那斥候委屈辩解:单于何出此言?若不信,派人回去查验便知真假!
见对方信誓旦旦,蹋顿不禁心生疑虑:莫非真是我错怪了孙权?
到头来,战马草料见底,有一半责任得算在蹋顿自己头上。
长途奔袭本就耗粮,哪比得上在马厩站着不动省料?原本能撑三天的草料,因他提前出发,不到两日便见了底。
眼下形势逼人,蹋顿在卢龙塞以南接连扫荡十几个村落,愣是半粒马料都没捞着,心里又冒出了侥幸念头——
会不会真是我多心了?
该不会是自己吓唬自己吧?
孙权明明把粮送进了山谷,我却带人跑了,现在再折回去,脸往哪儿搁?
为防孙权再耍阴招,这次蹋顿先派一队骑兵前去探路,想确认粮草真假。谁知这几百号人一去不回,蹋顿在风雪里干耗一天,存粮愈发吃紧。
他急吼吼揪来那名斥候:说!孙权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斥候演得真切:这么大的风雪,保不齐是遇上雪崩了呢?你这人怎的疑神疑鬼?不信就自己去看!
蹋顿立在呼啸风雪中,眼见碎琼乱舞,朔风哀嚎,满心悲凉无处诉说。
这位单于此刻的心境,宛如漫天飞雪,颠沛飘零。
又硬撑了小半天,他也没闲着——横竖拼一把,蹋顿咬牙拿人口粮喂战马,生怕马匹掉膘太快。
等山谷消息的间隙,他再度派骑兵外出劫掠。虽抢回些粮食,可战马饲料依旧颗粒无收。
挨到夜里,蹋顿拎着斥候的领子,钢刀往他脖颈上一横:最后问一遍!孙权究竟在搞什么鬼?再不说实话,老子剁了你!
斥候摆出蒙受奇冤的架势,继续装腔作势:单于明鉴!孙将军运粮进山,派我来迎您回去,就这么桩简单事儿,您怎的老往歪处想?
蹋顿暴跳如雷:当老子好糊弄?为防意外,我特意让骑兵带上养了多年的神雕!
我那只神鹰,能直冲云霄!就算遇到再大的雪崩也拦不住它!
可现在...我的鹰没了!全都没了!
侦察兵听到这儿,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想起件开心事。
什么开心事?
你猜?
话音未落,侦察兵猛地向前一扑,自己把脖子往蹋顿的刀锋上撞去!
临死前还咧着嘴,冲着蹋顿露出讥讽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