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彻底驱散了纽蒙迦德上空的最后一丝黑暗,也照见了这座古老堡垒触目惊心的创伤。崩塌的墙壁、焦黑的地面、冻结的幽蓝痕迹与净化一切的亮白色火焰残留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以及各种强大魔法碰撞后残留的奇异味道。救援人员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治疗伤者,收敛遗体,用魔法暂时加固摇摇欲坠的结构。
破碎的主大厅内,气氛却比周围的废墟更加凝重和复杂。以法国魔法部副部长(拉克斯特部长坐镇巴黎,但派来了最高级别的代表)和德国魔法部部长本人为首,辅以希腊、斯堪的纳维亚等国的高级官员,组成了一支规格极高的临时代表团。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个身影上——那个静静站在大厅残存阴影中,穿着破烂囚服,手握黑檀木魔杖,异色双瞳平静地回望着他们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感激与畏惧,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每一位官员心中激烈地搏斗着。
感激是毋庸置疑的。若非格林德沃在最后关头脱困出手,以一人之力正面压制并重创了伏地魔,纽蒙迦德必然陷落。一旦让伏地魔得到格林德沃和他所知的关于死亡圣器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他不仅挽救了在场许多人的生命,更可能阻止了一场席卷整个欧洲乃至更广范围的、更加黑暗的灾难。德国魔法部部长,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刚毅的老巫师,率先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官方的庄重:
“格林德沃先生,”这个称呼本身就让在场的许多老牌巫师感到一阵不适,“我代表德国魔法部,以及所有参与此次防御作战的人员,感谢您在危急关头伸出援手。您的……贡献,我们铭记于心。”
他的话很官方,也很谨慎,绝口不提“功绩”或“赎罪”,只强调“贡献”和“感谢”。
法国副部长,一位优雅而精干的女巫,也微微颔首,语气同样审慎:“法国魔法部同样感谢您的行动,这符合我们共同对抗当前最大威胁的利益。”她的目光扫过格林德沃手中的魔杖,又迅速移开,其中的忌惮显而易见。
其他国家的代表也纷纷表达了类似的意思,但无一例外,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没有任何人试图靠近他五步之内。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头暂时收敛了爪牙、但危险本性未改的远古凶兽。他刚刚展现出的那种对魔法本质的深刻理解、对厉火出神入化的掌控、以及那冰冷刺骨的杀意,无不提醒着他们眼前这个人是谁——他曾是整个欧洲的噩梦。感激是真的,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警惕,同样真实。
格林德沃对于这些充满矛盾的感谢,只是极淡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讥诮,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没有回应这些官方辞令,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站在稍远处的纽特和蒂娜·斯卡曼德。
“斯卡曼德,”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还有……戈德斯坦恩。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结束。”
纽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皮箱,蒂娜则挺直了背脊,眼神警惕而坚定。
格林德沃的异色瞳孔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回忆着数十年前的往事。“巴黎的墓穴……美国魔法国会的废墟……还有那只总爱惹麻烦的雷鸟。”他每说一个词,都像在揭开一页尘封的、充满冲突的历史,“你们……总是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候。”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单纯的陈述,但随即,他话锋微妙地一转,带着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不得不说,你们俩的韧性,超出了我当年的预料。尤其是你,纽特·斯卡曼德,为了你那些‘毛茸茸的小可爱’,倒是爆发出不小的勇气。”
纽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出声。蒂娜则冷冷地回应:“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以前是,现在也是。”
格林德沃不置可否,他的目光似乎飘忽了一下,落在了虚无的某处,仿佛看到了那个在纽约的面包店里,冒着热气的糕点和一个胖乎乎的、憨厚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