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融入群体的候鸟，悄然融入街边匆忙的人流之中。她的脚步不疾不徐，仿佛是在悠闲地散步，但目光却习惯性地低垂，如同一个谨慎的探险家，掠过鞋尖前方不断翻腾的水泥地面、行道树根旁破碎的地砖、路人翻飞的裤脚和匆匆晃过的鞋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
一种异样感如影随形，芒刺在背，蛰伏在她神经紧绷的后颈上，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紧紧地盯着她。
街角，环卫车的低吼震耳欲聋，仿佛是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咆哮。刺眼的橙色光背心上，一个数字清晰得过分——“73”。只几分钟前，在隔了一条街的巷子口，另一个佝偻在小型三轮垃圾车旁的蓝色身影，印着同样冷漠的白色数字——73。两个？沈心烛的视线被无声牵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远处，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树荫下，有一个蓝色的制服背影背对着她，正低头整理着挂在腰后的工具袋。光影偏斜处，模糊的号码在她专注的凝视下缓慢凝聚成形——又是那个重复的烙印：73。清扫工人的更换周期绝无可能如此频密，这种速度不是作业，是轮岗，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监视行动。
她猛地别开脸，强迫视线向前方的十字路口延伸，仿佛是在逃避那无形的监视。人流在她身前汹涌而至，如同潮水一般。红灯刺目的红倒计时下，挤挤挨挨的路人中，某一张脸骤然闯入眼帘——一个瘦削得颧骨高耸的男子，像一枚突兀的钉子扎在匆忙流动的水流中，视线空茫地定着，穿过层层肩膀和匆匆掠过的后脑勺，焦点恰好停留在她肩头前方的某片虚无空气里，仿佛在透过她看着什么。
视线撞击的刹那，男人那双散焦的瞳孔微微一颤，像信号不良的屏幕画面般闪烁了一下，随即毫无预兆地向左飘去，涣散在街对面橱窗虚假而明亮的影像中，仿佛在刻意掩饰着什么。沈心烛只觉一阵冰冷的爬行感从脊柱底部迅速窜升，如同一条冰冷的蛇在她的体内游走。她立刻向左跨了两步，借助身前一对高大的情侣巧妙地将自己遮蔽在他们移动的阴影里，仿佛是在寻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几乎是本能，她避开了所有路边的玻璃橱窗、汽车后视镜的反光，那些能捕捉倒影的陷阱，仿佛那些反光会泄露她的行踪。她甚至下意识地微微侧头，让发丝滑落下来，遮住被审视时最容易泄露信息的侧脸，如同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
绿灯亮起，催促而急躁的人流裹挟着她向前移动。人群的喧嚣裹挟着她向前流动，但那芒刺感却更深，几乎要嵌进骨头缝里，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
街道远处，一辆深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过路口，车窗的反光如同两块冷漠的金属磨砂玻璃，仿佛是窥视者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三研究所的恒温实验室里，只有大型机柜冷却设备发出的低沉嗡鸣，像地下深河的缓慢流动，给人一种神秘而又压抑的感觉。电子屏幕滚动着复杂的图谱和跳跃的数据流，冷冽的绿光将沈心烛握着签字笔的指尖映得发青，仿佛她的手也被这冰冷的科技所冻结。
“心烛？数据区间再核对一遍？”李涵的声音在对面隔断响起，如同一声打破寂静的惊雷。他手里捏着几份还带着打印热度的报告，仿佛那是他手中的武器，准备与沈心烛一起对抗那未知的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