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池面的枯叶打着旋儿,撞在石阶上碎裂,仿佛是这场阴谋的序曲。这流言是从哪里泄露出去已无从考证。起初只是一些模糊的、如蛛丝漂浮在阴影里的只言片语,飘进南市茶馆、赌坊喧闹的一角、某位大人府上仆役扎堆的后门角落。
“听说了吗?寒渊谷那位……李爷……近来精神不济得很呐!”一个茶客小声嘀咕道。
“可不是!前阵还隐隐传来山动地摇的震感呢。有人还亲眼看见他嘴角沾着血迹从闭关之地出来!”另一个茶客附和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灵力溃散……本源反噬吧!这么年轻,可惜了哟……”叹息中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或幸灾乐祸,仿佛是在期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短短三日,这被无数贪婪意念和暗自揣度喂养过的流言,像一头长了翅膀和千百条触手的阴兽,已狰狞地盘踞了整个十二重天修仙界的头顶,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猜忌与恐慌之中。
裂云盟送来了重礼和更谦卑的函文试探虚实,仿佛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李豫的底线。碧血潭使者进门的脚步明显放慢了,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在李豫面上逡巡,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更有影蛇那个据说医术通玄、向来眼高于顶的“毒菩提”柳长老,亲自带了“续命珍药”登门,一进厅那锐利如同毒蛇盯上猎物的视线黏着李豫的脸,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枯槁手指间缠着诊脉的细丝灵络,表面温文尔雅,细丝探出却如吐信冰蛇,阴毒灵力在入体瞬间便要钻入五脏一探究竟,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柳神医费心了。”李豫半倚着宽大的乌木椅,宽袍广袖遮住了手臂,唇色淡得如同一盏冷茶。他似不经意地抬眼看向一侧屏风旁静坐煮茶的沈心烛,目光平静无波,却透露出一种默契与信任。
一缕近乎不可见的水汽无声无息自沈心烛指尖溢出,缠上那根细细的灵络。瞬间,厅外院中枯枝之上,一只茫然飞落的小麻雀翅膀猛一抽搐,软软摔落在廊下,“笃”地一声轻响,仿佛是这场较量的一个无声的信号。
柳长老眼底瞬间凝固,一丝阴翳浮过。他手指一僵,灵络几乎要断落尘埃中悬在半空——那只麻雀体内竟无半点内腑伤痕,只残留了一丝与李豫体内“虚弱脉象”性质诡谲同源的枯败气机!麻雀之死如沉重巨石压在他心头,疑虑深渊骤然撕开——探到的究竟是李豫那可怕的内伤,还是他自己中了早已布下的玄妙之阵?
他枯槁的脸皮抖了两下,堆起干巴巴的逢迎笑意告辞时步伐匆忙凌乱,几乎带翻了侍女托盘中空茶杯,玉器碰撞声清脆如敲断枯骨,仿佛是他内心恐惧与慌乱的外在表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