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力道,沉稳得好似巍峨山岳轰然压顶,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然而,奇妙的是,这股重压在焦灼如焚、伤痕累累的血肉之上,竟漾开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这暖意,宛如溺水者在绝望深渊中最后抓住的一根浮木,于无形却如泰山压顶般的重压之下,骤然穿透层层阻碍,狠狠地贯入他混乱不堪、几近崩溃的意念之中。
此刻,李豫的视线因剧烈的痛苦和疲惫而模糊不清,那只手的轮廓在他眼中只是混沌一团。但掌心传来的热度,却是如此鲜明而真实,紧紧地贴合着他那早已被寒意浸透的骨骼与皮肉。在这如狂风暴雨般肆虐的危机中心,这股热度成了唯一清晰且坚实的真实基点,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
“可以赢,也可以输……”一个冷静且沉稳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这声音,如同利剑穿透了濒死般嘶鸣的风暴噪音,直抵他剧烈震荡、宛如惊涛骇浪中的识海中央。
那声音顿了顿,语调出奇地平缓镇定,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沙哑力量。仿佛是在无边无际、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一位目睹无数次同伴倒下又顽强挺立的老兵,在发出最后的指令,坚定而又决绝。
“你一个人,也可以输。”
李豫那原本僵硬如石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这不是那种软弱无力、毫无作用的“别怕”,也并非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挺住”。这句话,竟如同一把裹挟着烈风的淬冰匕首,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尽的决绝,狠狠地削去了包裹在他心魂之外、早已龟裂扭曲得如同老树皮般的假壳。
是啊……原来真正的囚笼,并非阵眼那凶悍无比、如巨兽张口的吞吸之力,也非这如渊灵力干涸之刻如山般压顶而来的虚弱痛苦。困住他的,竟然是他自己!是他将肩扛苍龙山、身系万命的庞大背负,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自己肩头;是他不敢承认也无力承受“失败”二字所带来的毁灭性绝望,那恐惧如同无形的巨蟒,从内心深处悄然爬出,一点点蚕食他的肝胆。这沉重的妄念,编织成了一张缚心的枷锁,将他一点点拖入那濒临崩灭、冰冷死寂的深渊。
“——你忘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不高,却如同投入幽深潭水的雷霆火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那一瞬,炽烈的光芒在李豫识海中心轰然炸开,仿佛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内心深处那片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角落。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微弱但却极为坚韧的精纯暖流,自那只按压在他肩膀的手掌下悄然涌入。这暖流细微若游丝,却清晰纯粹得如同山巅初升的朝阳,带着勃勃的生气,温润得好似复苏的春日细雨,精准地循着几处大穴蜿蜒而下。它如同一位灵巧的舞者,轻盈地绕过李豫内部那几近彻底失控、肆虐沸腾的灵力风暴洪流。又像是一盏悬于绝壁之上的琉璃灯烛,在重重暴戾的血脉灵力死气的迷雾中,穿透层层阻碍,将那微弱却稳定、不可摧折的幽光悄然落在他心神核心,给他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力量。
沈心烛!李豫无需回头,那熟悉至极的灵力气息已如同心印般在他心中确认。她是唯一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他在这绝境中唯一的依靠。
墨玉阵台上,她在他身侧矮身跪坐下来,长发因为灵力的剧烈波动而轻轻飞扬,像是在幽暗冰窟中被瞬间冻结的风,带着一种冷冽的美感。她脸上没有丝毫寻常女子惯有的柔弱惊慌神情,那张素白的脸,凝着一片风雪过境后的空茫平静,仿佛历经了无数的沧桑和磨难。唯独那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着的薄唇,刻着几乎不近人情的刚硬线条,透露出她内心的坚定和决绝。
可那双映照着剧烈震荡光焰与死亡黑斑的眼眸深处,竟无一丝恐惧和惊慌,只倒映着他濒临崩溃扭曲的身影,还有阵眼中凶险翻涌、如同恶魔张口的吞噬漩涡。仿佛在无声诉说:即使前方真是绝渊万丈,她也如盘石般在他身后,一同纵身坠入,不离不弃。
是她……是她!李豫喉头滚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无数个破碎的光影碎片在沈心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