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靠近档案库中心孤岛般的工作台上空,悬着唯一一点执拗的人造光明。这灯光冰冷、苍白,从铁罩边缘倾泻而下,照亮有限的一圈区域,像是聚光灯圈定一方岌岌可危的舞台。光的边缘之外,是无尽的、带着重量的沉黑帷幕,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危险。空气凝滞,浮尘在光柱里沉沉浮动,如同时间的尘埃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灯下,泛黄的古籍被林薇那双异常稳定的手小心翼翼地撑开着。那纸质极脆,边缘泛着焦痕,每一次翻动都似乎发出濒临碎裂前的微弱呻吟,“沙沙”声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仿佛埋藏了千百年的阴寒潮气。这潮气若有实质,丝丝缕缕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烛龙乃衔火精,以照天门,九阴俱开’……”林薇清冷的嗓音在寂静里流淌,清晰得如同实质的水珠滴落玉盘。她指尖细腻得不可思议,正轻柔而精准地在古籍页面摸索。
她的双眼,一如既往被雪绡般的丝质眼纱覆盖,丝带在脑后束成一个简净的结,垂下一段柔和的尾梢。然而,失明并未成为阻碍,那十根纤细苍白的手指仿佛自成一格独立于视觉之外的系统。每一次细微的滑动、抚按、停顿,都带着精密的探测感——并非简单地阅读,更像是在极其复杂的未知迷阵中,凭借直觉触觉勾勒唯一可行的路径,仿佛是一位勇敢的探险家在未知的领域中寻找着出路。
那指尖掠过书页的瞬间,带过一种不可思议的细腻感知力,仿佛每一道纤细的墨线、每一个被岁月磨损的凸点符号,都在那微凉的皮肤下被重新组合解析。她仿佛能透过这古老的文字,看到历史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此刻,她所有心神都系在指尖之下那古老而陌生的文字迷宫里,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梦境。
灯光似乎摇曳了一下,却没有风。这细微的变化让气氛更加紧张,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工作台对面,李豫一直正襟危坐。身为这支四人小组的领队,他脸上惯常的沉稳此刻被一种罕见的严峻取代。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随时都会爆发。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嶙峋的骨白痕迹,如同礁石承受着巨浪的冲刷。那份严峻的源头深藏——被紧紧按压在厚重战术夹克下的胸骨左侧皮肉之上。
那里,一个早已融入骨血的旧疤隐秘地凸起。它此刻在猛跳,每一次搏动都凶狠撞击着他的胸口,节奏癫狂得如同一只濒死的异鸟,用嶙峋利喙一下下戳刺着试图破体而出。深入骨髓的剧痛伴随着每一次搏动辐射开来,冷汗顺着鬓角蜿蜒滑落,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无声滴在脚下的岩石地板上,洇开一个个深色斑点,仿佛是命运的印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豫心中暗自思索,眼神中透露出焦虑和不安。他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而这个谜团的答案,可能关乎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