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沈家古村,正被一股无形的邪祟之力悄然缠绕。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沉沉压在青瓦白墙上,连星光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白日里还飘着炊烟的村落,此刻却像被抽走了生气,连虫鸣都销声匿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沉闷得让人发慌。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冰冷的棉絮,滞涩地堵在喉咙里。天穹上的月色失了清辉,只剩一片枯寂的黄铜色光晕,像蒙了尘的铜镜,勉强映出景物的轮廓,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起雾了?”刚从药园突围出来的李豫站在祖宅廊檐下,玄色外袍还沾着药草的残屑。他拢了拢被夜露打湿的衣襟,呼出的白汽刚飘起就被寒风撕碎,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身边,沈心烛右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指节因警惕而泛白。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院落中心那口覆着青石板的古井,袖口沈家世代相传的镇邪纹正微微发烫,仿佛有活物在丝线间游走:“不像是雾。”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烫的绣纹,“是从井里溢出来的。”
话音未落,石井突然发出“嗡”的一声低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井底苏醒。紧接着是“咕嘟、咕嘟”的声响,黏稠得如同烂泥在翻滚——浑浊的井水竟违背常理地向上漫溢,泛着墨绿的泡沫,像煮沸的毒粥,一寸寸漫过井沿,在青石板上蜿蜒爬行,留下暗绿色的痕迹。石板缝里刚冒头的青苔藓,一沾到井水就像被泼了硫酸,瞬间蜷曲发黑,最后化作一捧带着腥甜气味的黑灰,被夜风一吹就散了。井口翻滚的泡沫里,丝丝缕缕的黑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最后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对着两人无声狞笑。
李豫眼神骤缩,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头顶,左手闪电般抓住沈心烛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心烛,退后!”尾音带着急颤。
几乎在同时,厅堂内传来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狠狠刮过,听得人头皮发麻。那尊供奉了三代的青铜独角兽香炉,竟像长了脚般,在光滑的花梨木供桌上缓缓移动。香炉底部的三足在桌面上划出三道深痕,留下焦黑的轨迹,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在灼烧桌面。扭曲的独角在惨淡的黄铜月色里,如同指向两人的矛尖,一步步向门前滑移,带着不祥的气息,直至桌沿“咯噔”一声停住。
独角恰好对准两人的方向,炉身微微震颤,像是在确认猎物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