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刺鼻混着金属氧化的腥甜,蛮横地钻入李豫鼻腔。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喉结滚了滚,将呼吸压得比密道恒温系统的气流更平稳。身旁的沈心烛足尖点地的弧度轻得像夜行的猫爪掠过雪地,唯有战术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在这连心跳都嫌吵的环境里,那声响却像冰碴子刮过铁皮,格外刺耳。他们刚从通风管道的铁锈味里钻出来,落脚处正是秘密联盟地下三层的信息档案中心外围——这座地下王国的神经中枢,也是他们计划里最锋利的第一刀。
耳廓上的骨传导耳机泛着冷光,沈心烛的气音像冰丝般钻进李豫耳中:“左前方三十米,红外感应扫频0.5秒\/次,强度中等,像老式安保系统的配置。”她指尖在墙壁粗糙的接缝处划过,“右拐通道尽头,有个黄铜锁芯的机械门,锁齿纹路透过门缝能瞥见——是备用通道,估计平时没人走。”
李豫没应声,腕间微型终端被指腹快速点亮。淡蓝色微光漫过他紧抿的薄唇,将下颌线条凿刻得愈发冷硬。屏幕上,黑客提前扒来的平面图正与实时扫描数据重叠:通风管道出口、红外感应区、备用通道……红点标注的警戒装置比预想密了三倍。他指节在“档案中心核心区”的字样上敲了敲,眼底寒光一闪——这里藏的绝不是边角料,定是能掀翻秘密联盟老巢的硬货。
他们要的从不是泛泛的“证据”。是“大清洗”计划里那些带血的名单,是与外部势力勾连时签下的密约,是能让这个盘踞地下的庞然大物彻底崩塌的实锤。前几次在外围摸到的线索,不过是给这头巨兽挠痒痒。
李豫侧身滑入检修口的阴影,金属壁的凉意透过战术服渗进来。他盯着三十米外那个嵌在墙里的红外感应器,像盯着条吐信的蛇。腰间战术包拉链轻响,巴掌大的金属盒被抽出来,打开时,几只微型机械昆虫在海绵槽里泛着冷光——甲虫、飞蛾,还有只做得活灵活现的蟑螂。他捏起那只“蟑螂”,指尖在尾部旋钮上转了半圈,屈指一弹。
“啪嗒。”
机械蟑螂落在地上,甲壳撞地的轻响在这死寂的通道里,像颗石子砸进冻僵的湖面。李豫拇指在终端上滑动,那“蟑螂”便晃着触须,以一种笨拙又自然的姿态爬向感应区——和真蟑螂受惊时的慌不择路一模一样。
“滋啦——”
红外线扫过“蟑螂”甲壳的瞬间,感应器发出声细微的电流炸响。李豫和沈心烛同时屏住呼吸,终端上的警报指示灯却纹丝不动。
“信号模拟频率卡得很准。”李豫的声音压在齿缝里,“持续干扰三十秒,够我们穿过去了。”这是他们的“反套路”——不硬拆,不硬躲,用仿生机械虫的杂波信号蒙骗感应器,比黑入系统省时间,比精准闪避更隐蔽。
沈心烛指尖在靴筒暗扣上一触,弹出的防滑爪刺在地面划出细响。两人对视一眼,瞳孔里映着彼此紧绷的侧脸,像两头蓄势的猎豹。下一秒,他们几乎贴着地面滑行,战术服与水泥地摩擦出极轻的沙沙声,三十米距离,在机械蟑螂的“掩护”下缩成几个呼吸的事。
备用通道的机械门锁果然老旧,黄铜锁芯上甚至有层薄锈。沈心烛蹲下身,发间滑出根细如牛毛的钢针——针尖泛着银蓝,是特制的记忆合金材质。她没像电影里那样快速拨弄,而是将钢针缓缓插进锁孔,闭了眼。睫毛在应急灯的绿光里轻颤,呼吸悠长得像沉入深海,指尖捏着钢针的力度稳得像在显微镜下操作,指腹因用力泛着青白。
李豫背靠着门,终端屏幕分屏显示着机械蟑螂传回的画面——身后通道空无一人。他摸向腰间的麻醉枪,指节抵着扳机护圈,耳尖却始终捕捉着锁孔里的动静:弹子碰撞的轻响,弹簧压缩的微颤,都被沈心烛的指尖一一“读”懂。
“咔哒。”
两分钟后,锁芯弹开的轻响像羽毛落地。沈心烛睁开眼,眼底浮着层淡红——那是高度集中后的生理反应,却被瞳仁里一闪而过的锐光压得死死的。她推开铁门时,一股更浓的气味涌出来:纸张发霉的陈腐混着服务器散热的焦糊,像座尘封的电子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