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渠,却不知这渠之深浅、宽窄、坡度,竟有如此精妙的道理在其中!势能……流速……横截面……’
他激动地指着地图上的一段预设路线:“圣师!依此理,若在此段,将渠底坡度再提升半分,是否可利用更大‘势差’,令水流更疾,冲击淤泥?而在靠近田地处,将渠身略略拓宽,筑一小小陂塘,是否便可令水流放缓,便于均匀分流灌溉?”
昊赞许地点头:“善!正是此理。格物之要,在于明理而后活用。因地制宜,方为上策。”
一位参与过多次失败引水工程的老匠人,听着这闻所未闻却又直指核心的“水理”,看着那年轻学子们手中精确的测量工具,再回想以往全靠目测、蛮干的情形,不禁老脸微红,喃喃道:“以往……真是白活了这许多岁月……若早知此理,何至于徒耗人力,空对沧澜兴叹!”
昊见众人已初步理解流体力学的基本概念,便决定进行一项更直观的演示。他命人就地取土,堆砌起一条长长的、坡度不一的沙土水槽,又引来沧澜江的支流细水。
“看仔细了。”昊说道,控制着水流注入水槽。
当水槽坡度陡峭时,水流奔腾而下,溅起白色水花,冲力十足;当坡度平缓时,水流则变得温顺缓慢。昊又在水槽中设置了几处宽窄变化,窄处水流明显加速,宽处则形成小小的回旋淤积。他甚至演示了在渠底铺设平滑石板与任由其粗糙坎坷对水流速度的影响。
一切原理,在这小小的沙盘水槽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明其理,观其象,而后可制其器,导其流。”昊结束演示,目光扫过群情振奋的众人,“如今,理已明,象已观。有巢氏!”
“某在!”有巢氏踏前一步,声若洪钟,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干劲。
“命你总揽此次‘赤野引水’工程!依据测绘之地势图,与格物院学子共同设计最优渠道路线,确定各处坡度、宽窄!组织人手,即刻开工!吾要见此沧澜之水,顺着吾等预设之理,如期抵达赤野,化作滋养良田之甘霖!”
“领法旨!”有巢氏轰然应诺,转身便对着那些匠人首领发号施令,声音中气十足,“都听明白了?不再靠猜,不再靠蒙!按圣师所授之理,按图纸所标之数,给老子精细地挖!谁那段渠出了岔子,水流不畅,老子唯他是问!”
“遵命!”匠人们齐声应答,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他们手中握着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经验,而是清晰的原理和精确的数据。
浩大的工程就此展开。无数的族人被组织起来,挥舞着由那位唤作石垣的匠师初步优化过刃口的石锹、石镐,沿着测绘好的路线,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开凿。格物院的学子们穿梭其间,负责监督坡度、测量宽深,确保施工完全符合设计。
昊并未离开,他静立于土丘之上,如同定海神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激励着所有工程人员。他的神识笼罩着整个工地,随时感知着地下的岩层变化、水脉动向,在遇到特殊地质障碍时,便会悄然引导,或提出更优的绕过方案。
这一次的开凿,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它不再是人族与自然盲目的搏斗,而是一次基于理解、尊重并巧妙利用自然规律的和谐共创。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绝望的劳苦,而是充满希望的汗水与井然有序的号子声。
有巢氏看着那不断向前延伸、规整而充满科学美感的渠道雏形,胸中豪情万丈。他知道,当沧澜江水顺着这条“理”之渠奔腾而至时,不仅将浇灌出万亩良田,更将彻底浇灌实人族心中那名为“格物致知”的参天大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