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锐的指尖还停留在配枪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老道长那句“你究竟是谁”像一枚楔子,狠狠钉进他本就混乱的脑海。你是谁——这问题在国际刑警的审讯室里他问过无数次,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一座千年古殿里,被一具干尸和一个老道反弹到自己身上。
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晃动,那些皮肤下的暗金纹路真的在扭曲,像沉睡的蛇群被光线惊扰,缓缓苏醒。不是错觉。他猛地移开光束,纹路又渐渐隐去,恢复成干瘪皮肤下模糊的印记。
“我是沈锐。”他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自己都厌恶的防御性,“国际刑警,现在的青城山警局局长。记录清楚,身份明确。”
老道长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争辩,只是那目光仿佛在说:记录和身份,真的能定义一个人吗?
“取证。”沈锐不再看他,转向身后两名跟来的年轻警员。那两人脸色发白,显然也被这诡异的场面镇住了,听到命令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打开现场勘查箱。相机闪光灯亮起,咔嚓声在寂静的殿宇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锐亲自负责那支配枪。他屏住呼吸,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尝试从干枯的手指间将其取出。那手指坚硬如铁,仿佛与枪身铸在了一起。他不敢用力,怕损坏这具充满谜团的肉身,也怕……触发什么未知的东西。最终,他只是仔细拍摄了各个角度的照片,尤其是枪号特写,以及手指与枪身接触的每一个细节。
“封锁现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天师洞,包括观内所有道士。”他直起身,下达指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通知局里技术科,立刻派人上山,携带更专业的设备,对这里进行全面勘查,特别是这具……肉身,以及它周围的环境。”
“是,局长!”年轻警员应声,声音还带着颤。
沈锐最后看了一眼那打坐的干尸,那抹凝固的微笑在摇曳的灯光下仿佛带着一丝嘲讽。他转身,大步走出殿阁,将那股混合着檀香、陈旧气息和无形压力的空气甩在身后。老道长在他经过时,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下山的路比来时更沉。雨已经停了,但山涧的水声更响,林间的雾气更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绷紧的鼓面上。老道长的话,皮肤下的符印,失窃的配枪,还有“幽灵船”上那惊鸿一瞥的金色印记……所有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形状,却只形成更大的迷雾。
“封魔箓”……镇的是什么东西?“引路之人”……要引向何处?真相?什么样的真相,需要等待七十四代?
回到分局临时安排的宿舍——一间位于山腰、潮湿简陋的平房——沈锐反锁了门。他靠在门板上,深吸了几口气,才走到桌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经过加密的笔记本电脑。
他调出了“幽灵船”案件的加密档案。屏幕上弹出燃烧的货轮照片,扭曲的金属,还有几张模糊的现场取证照。他放大其中一张,是船舱内壁的特写,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近乎干涸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图案的大部分在爆炸中损毁了,只剩下边缘一些扭曲的线条和几个奇特的符号。
他将这张图片,与刚刚在天师洞用高像素相机拍下的、肉身像掌心皮肤下透出的暗金纹路局部特写,并排放在一起。
心脏,猛地一沉。
尽管一个颜色暗红,一个暗金;一个绘制在金属舱壁,一个似乎烙印在皮肉之下;一个残破,一个相对完整……但那些线条的走向,那几个核心符号的结构,尤其是其中一种类似三螺旋缠绕、末端却带着钩刺的图形,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
是同一源。
冰冷的战栗再次爬上脊背。相隔万里,一个是在公海之上涉及跨国走私和武器交易的现代罪案现场,一个是在中国西南深山中传承千年的道教圣地,出现了同一种未知的、诡异的符号体系。
这绝不再是巧合。
就在这时,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了几下,毫无征兆地蓝屏了。沈锐皱眉,尝试重启,无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