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山谷里的鸡还没开始打鸣,段恒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脚踩凌云步,身形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山谷,朝云州城方向飞驰而去。
小半日功夫,日头刚刚升到头顶,那片熟悉的秃秃的西山轮廓,便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然而,段恒生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
西山……矮了!
原本还算有点起伏的山头,此刻像是被一个巨人用勺子狠狠挖掉了一大块,只剩下半截歪歪扭扭、布满碎石和焦黑痕迹的残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下。脚下再次发力,几个起落便冲上了山腰。入目所见,让他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没了。
全没了。
他的房子,他的停尸棚,全没了。还有停尸棚旁边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连根都没剩下,原地只有一个巨大的焦黑深坑。
曾经密密麻麻、承载着他“售后服务”业绩和属性点希望的VIp客户坟头,一个都不见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包括他穿越后的第一个“师父”,那个用半葫芦劣酒和几句疯话把他引上守陵人道路的老酒头……那个他偶尔还会去添把土、吐槽两句的矮小坟包,也彻底消失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整个西山陵园,他段恒生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久的老巢,此刻只剩下满地的碎石、翻卷的焦土、以及一些无法辨认原本是何物的金属碎片和木头渣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味、焦糊味。
风呜咽着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儿,像是在为这片被彻底摧毁的坟场奏响无声的哀乐。
段恒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缓缓蹲下身,抓起一把混合着碎石和灰烬的泥土,入手冰凉,带着一种死寂的重量。手指用力,坚硬的土块在他掌心中被轻易捏成齑粉,簌簌落下。
“坟头呢……”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我那么大一堆坟头呢?老酒头……老酒头你的坟头都没有了,我咋年年给你上坟呢?……”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
他脑海里闪过那些“客户”的脸,虽然大多模糊,但总有几个印象深刻的。那个被灵云观坑死的孝子傅波,那个性子太急为情跳江的青楼女子赵盈儿……他们安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他隔三差五去打个的招呼吹个牛逼。虽然有点诡异,但好歹也算是一种……陪伴?
现在,连这点诡异的陪伴都没了。
被人,像扫垃圾一样,随手从这世上抹掉了。
就因为两个狗屁宗门争一个破指环?!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楚和暴怒,如同岩浆般从他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伪装!比昨天听到消息时更加猛烈,更加具体,更加痛彻心扉!
他猛地站起身,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五星灵武体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外泄出一丝,周身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嗡鸣,脚下的地面以他为中心,咔嚓一声,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
“幽冥殿……玄剑宗……”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声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带着刻骨的恨意,“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
这一声怒吼,如同受伤孤狼的咆哮,蕴含着无尽的悲愤和杀意,在山谷间反复回荡,震得那些本就松动的碎石簌簌滚落。
他没有再多看这片废墟一眼,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流光,朝着山下的云州城扑去!速度比来时更快,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决绝!
几个呼吸间,残破的云州城墙便已映入眼帘。
越靠近,那股死亡和绝望的气息便越是浓重。
城墙塌了大半,如同被啃噬过的饼干。城门口堆积着烧焦的木头和扭曲的尸体,无人清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焦臭味,以及无数怨魂哀嚎形成的无形无质却直刺灵魂的阴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