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生那石破天惊的狂笑,把四个边城来的倒霉蛋彻底笑懵了。
他们看着这个刚才还一脸后怕、如同惊弓之鸟的年轻猎户,此刻却笑得在地上打滚,捶胸顿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直犯嘀咕:这山里小子,莫不是刚才吓傻了?或者本来脑子就不太灵光?
段恒生笑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勉强喘匀了气,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忍俊不禁的扭曲表情。他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几位大哥,实在是……哈哈……实在是想起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儿,没忍住……”
他总不能说,你们皇帝陛下当成宝贝,举国之力研究的“异域神文”,其实就是你段爷爷我当年为了糊弄人随手将初中英语教材抄上去了吧?这要说出来,估计这四位能当场把他当成疯子扭送官府。
领头汉子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见他似乎恢复了正常,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嘟囔了一句:“山里人,就是怪……”
几人休息得差不多了,不敢再在此地久留,生怕那刺骨豹和鬼面蜂去而复返。领头汉子对段恒生道:“小兄弟,跟我们一起出去吧,这地方邪门,不是久留之地。”
段恒生自然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一行人朝着瘴气之外走去。越靠近边缘,灰黑色的雾气越淡,那股令人窒息的腐朽腥甜气息也逐渐被外界清新的草木泥土气息所取代。当段恒生一脚踏出那如同实质的瘴气边界,重新沐浴在久违的、毫无阻碍的阳光之下时,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带着青草和野花的淡淡香气,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微风拂过面庞,带着暖意。这一切,与他待了三十年的那个阴暗潮湿,危机四伏的“洞府度假村”相比,简直如同天堂。
他贪婪地感受着这一切,仿佛要将这自由的空气都吸进肺里,刻进骨子里。
同时,他那五星灵武体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角,瞬间向着四周扩散开去,尤其是记忆中正归子盘踞的那块高岩方向。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块高岩之上空空如也,只有几丛顽强的杂草在风中摇曳。曾经那股如同冰山般沉凝、如同跗骨之蛆般锁定了他三十年的筑基威压,此刻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存在过。
正归子……那老乌龟,真的走了?
段恒生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反而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恍惚感。就像是一个被关了几十年黑牢的囚犯,突然被宣布无罪释放,站在牢门外,看着陌生的街道和行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三十年的对峙,三十年的咒骂,三十年的“熬死你”计划……就这么结束了?
那老乌龟是寿元耗尽坐化了?还是幽冥殿出了什么变故把他召回去了?或者,他觉得自己早就死在里面,放弃了?
无数个念头闪过,最终都化作了嘴角一丝复杂的带着点空落落的弧度。
“啧,走了也好。”段恒生低声自语,甩了甩头,仿佛要将那三十年的憋闷和那老乌龟的影子一起甩掉,“省得老子出去还得给他立碑,怪麻烦的。”
那四个边城汉子见段恒生站在瘴气边缘发呆,还以为他吓傻了,招呼道:“小兄弟,发什么愣呢?快走吧,天快黑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落脚。”
段恒生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快步跟上。他此刻一身破烂兽皮,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脸上还带着泥污,活脱脱一个刚从原始社会跑出来的野人,身无分文,连个遮体的正经衣服都没有。
“这造型进城,怕不是要被当成妖怪给抓起来。”段恒生摸了摸身上坚韧但外观感人的兽皮,心里盘算着。
他跟着那四人走了一段,路过山脚下一个看起来还算殷实的村庄时,眼珠子一转,借口说要方便一下,溜进了村子。以他如今的身手和《暗隐诀》、《千面秘录》的造诣,潜入一户无人的农家,顺走一套晾在院子里的粗布衣服,简直比呼吸还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