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就把满仓家这粽子蒸上,给青文吃,读书辛苦。”
这区别对待如此明显,孙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哎,知道了娘。”陈满仓站在一旁,嘴唇抿了抿,终究什么都没说。
从祖宅出来,陈满仓的脚步比来时快了些。青文握着手里那两块还有些烫手的芝麻糖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奶奶的偏心像一根小刺,但爷爷的期许和那因为“读书”而得到的一点点特殊待遇,又让他感到一种微妙的压力和责任。
回到家,已是晌午。王桂花蒸好了第一锅粽子,满屋飘香。她见青文手里拿着糖饼,愣了一下,听青文小声说了缘由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扬起笑脸:“你奶奶给的,就吃吧。来,尝尝娘包的粽子,看甜不甜?”
青文拆开一个,糯米软糯,红枣的甜香完全融入了米中,带着芦叶的清新,是纯粹的、属于家的味道。他把自己那块芝麻糖饼掰开,分给了眼巴巴看着的秀兰一半,又把另一半分给母亲和秀荷,她们都只小小地尝了一点,甜味在每个人脸上漾开。
下午,陈满仓特意挑了几个模样最周正的红枣粽,又让王桂花装了十个鸡蛋,用干净的篮子装好,对青文说:“去,给你周夫子送去。节下不忘师,是礼数。”
青文提着篮子到了周秀才家,周师母客气地收下了,还夸青文懂事,回了一小把新摘的艾草让他带回家辟邪。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粽子,就着清粥小菜。陈满仓咬了一口白米粽,蘸了点粗砂糖,慢慢咀嚼着,忽然对青文说:“看见了吗?读书,人家才高看一眼。你爷今天高兴。”
灯光下,父亲的眼神里有期望,也有不易察觉的疲惫。青文咽下口中的粽子,那甜味似乎变得沉重起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爹,我知道。”
窗外,月色清朗,艾草和菖蒲的味道隐隐传来。这个端午,在粽叶的清香与复杂的人情味中,深深地烙进了陈青文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