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主力,负责开镰割麦;秀荷负责捆扎;王桂花带着秀兰和青文,负责把捆好的麦个儿搬到板车上,运回打谷场。
青文这是第一次真正参与到如此繁重的农活中。 他学着姐姐的样子搬麦个儿,那麦个儿沉甸甸的,压得他瘦小的肩膀生疼。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胳膊像是灌了铅,腰也直不起来了。毒辣的太阳晒得他头晕眼花,汗水迷了眼睛,又涩又痛。他抬头看了看前方,父亲和大哥弯着腰,在一片金黄中稳步向前推进,那背影仿佛永远不会倒下。他咬了咬牙,继续弯腰搬动。
“歇会儿吧,喝口水。” 王桂花看着小儿子通红的脸和打晃的腿,心疼地招呼。
青文一屁股坐在地上,捧着水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感觉嗓子眼都在冒烟。他看着眼前无边的麦浪,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粒粒皆辛苦”的含义。这比他背诵一百遍《悯农》来得更深刻。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满粮晃悠过来了。 他看着陈满仓家已经放倒的一大片麦子,咂咂嘴:“二哥,你这速度不慢啊。我家那十几亩,才动了不到一半,愁死个人。”
陈满仓啃着饼子,没接话。
陈满粮又凑近些,陪着笑脸:“二哥,你看……等你这儿完了,牛和人都去我那儿,能不能快着点?我那边……”
“我心里有数。” 陈满仓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收完我的,自然去帮你。你急也没用,按爹说的办。”
陈满粮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走了。
又苦干了两天,陈满仓家的麦子终于全部割完,运到了打谷场上。 陈满柜家的五十亩地也终于全部收清,祖宅的那头牛总算可以腾出来了。
陈满仓一刻也没停歇,立刻牵着牛,套上石磙,开始打场。金色的麦粒在牛蹄和石磙的碾压下,欢快地从麦穗中蹦跳出来,堆积得越来越多。全家人看着那金灿灿的麦堆,脸上都露出了收获的喜悦,连日的疲惫仿佛也减轻了不少。
扬场、晒麦,又是一番忙碌。 趁着天气晴好,必须尽快把麦子晒干入仓。
而另一边,陈满粮几乎天天来催,眼巴巴地等着陈满仓带着牛去帮他。周氏更是急得嘴上起了燎泡,见人就说二哥家收完了也不紧着帮弟弟,只顾晒自家的粮。
陈满仓顶着压力和闲话,直到确认自家的麦子大部分已经晒干,只剩下最后一些在翻晒,这才对青山和王桂花说:“明天,我去帮满粮收,青山也去。秀荷和她娘在家,把剩下的麦子看好,继续晒。”
第二天清晨,陈满仓牵着那头如今显得格外珍贵的犍牛,带着青山,走向了三弟陈满粮那还剩大半的麦田。陈满粮和周氏早已等在田边,脸上是混合着期盼和一丝尴尬的复杂表情。
“二哥,你们可来了!”陈满粮连忙迎上来。
“嗯,开干吧。”陈满仓依旧话不多,套好牛,拿起镰刀,率先走进了麦田。
金色的麦浪依旧翻滚,这场与天争时的“龙口夺食”之战,还在继续。汗水、疲惫、计较、亲情,都混杂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构成了最真实、最朴素的农家图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