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话,要是真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那是我们陈家的福气。”
吴氏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然而,王桂花的话锋紧接着便是一转:“只是……唉,你也知道,我们家青山,这刚去县城没几天,学徒三年,没工钱,前途也还没个定数。这孩子自己呢,心思现在全在学手艺上,前几天捎信回来,字里行间都是学本事的事,压根没提过成家这茬。”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为人母的考量:“这婚姻大事,虽说父母之命很重要,可终究是孩子们自己过日子。我们这当爹娘的,也不能完全不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就贸然定下来。万一……万一青山那孩子现在没这个心思,或者将来在县里见了世面,想法变了,那我们不是耽误了春燕这么好的姑娘吗?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充分肯定了春燕,给足了赵家面子,又点出了青山的现状和未来的不确定性,将决定权巧妙地推到了“需要问过青山”和“不想耽误春燕”这两个无可指摘的理由上。
“我的意思是,”王桂花看着周氏,眼神恳切,“等下次青山回来,我肯定好好问问他,探探他的口风。若是两个孩子自己都有这个意思,那咱们大人再高高兴兴地张罗,岂不是更好?也省得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万一哪里没想周到,反倒不美。他吴婶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氏脸上的喜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解和些许的失望。她自然听出了王桂花话里的推脱和谨慎,但也不得不承认,王桂花考虑得周全,说的话句句在理,尤其是“不想耽误春燕”这话,更是让人无法反驳。
“嫂子,你考虑得是,是得问问孩子的意思。”吴氏点点头,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爽利,“那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青山回来,你们好好商量。反正孩子们都还年轻,也不急在这一时。”
“哎,劳他吴婶子你费心了。”王桂花笑着起身,亲热地拉住吴氏的手,“不管这事成不成,咱们两家的情分都在。春燕那孩子,我是真觉得好。”
送走吴氏,王桂花站在院门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转身回到寂静的堂屋,看着吴氏带来的那几根翠绿的黄瓜,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这番稳妥的应对,暂时将这门突如其来的亲事搁置了。赵家那边,尤其是春燕那孩子,怕是要空欢喜一场。可她作为一个母亲,在儿子人生大事上,不能不步步谨慎。她既要考虑现实的实惠,更要思量儿子未来的幸福与和睦。
晚上,陈满仓从地里回来,王桂花把吴氏来的事和自己的应对细细说了一遍。
陈满仓沉默地听完,只闷声说了一句:“你做得对。是得问问青山。赵家丫头……可惜了。”
可惜了?王桂花咀嚼着这三个字,心里也泛起一丝同样的感慨。是啊,赵春燕,多好的一个姑娘,能干又真心,若不是青山去了县城,眼界或许不同了,这真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可现在……她只能把这份惋惜压在心底,一切,等青山回来再说吧。夏夜的晚风吹进院子,带着一丝凉意,也吹不散王桂花心头那团关于未来的、模糊的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