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说些闲话。“老刘家,又添了个小子,这是第几个了?他家生的多,养活的没几个。” 有人摇头叹息。
“可不是嘛,去年收成不好,开春的种子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王桂花一边忙给客人添水,一边忙着切菜煮饭。
初四下午,家里基本无事。赵春燕的二婶带着小儿子来拜年。小男孩八岁年纪,身上的棉袄不太合身,手腕和脚踝都露着一截。
春燕看着心疼,想起自己陪嫁箱子里还有几块做姑娘时攒下的布头,拼拼凑凑也能做点东西。她趁婆婆不注意,悄悄把布头包起来塞给二婶:“婶子,拿着,给小弟做点啥吧。”
吴氏推辞不过,接过布包:“小孩子长得快,一年往上串一节,家里事多,我一时没注意。”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用力捏了捏春燕的手。
送走吴氏,王桂花瞥了春燕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里并没有责怪,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对外,儿媳妇知道分寸,没拿大家的东西充大方,这就够了。
初五凌晨,离别的时刻还是到了。灶房里,王桂花不仅准备了烙饼和煮鸡蛋,还额外用油纸包了几块冬瓜糖,塞进青山包袱的夹层:“路上垫吧,提提神。” 糖在农家是金贵东西,她这是把儿子当小孩疼了。
春燕给青山收拾行李时,发现包袱里多了一双新纳的鞋垫,厚实软和——是婆婆一早赶出来的。这个平日里精打细算的农家妇人,把所有的柔软和疼爱都缝进了这密密的针脚里。
青山穿上春燕做的新棉鞋,在院子里踩了踩,鞋底厚实,针脚细密,包裹着脚暖暖的:“正好,走路得劲。”
天一明,陈青山背起行囊,往县城赶去。王桂花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儿子高大的背影,直到转身在看不见,才转身回屋,用粗糙的手背快速抹了下眼角。
春燕默默收拾着碗筷,听见婆婆在灶前准备鸡食的响动,看着这虽然清贫却处处透着用心经营痕迹的小院,心里有种踏实的暖意。
生活的艰难是真实的,冬天的残酷也是真实的,但在这小院里,大家用尽全力,守护着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平淡而坚韧的美好。
这个年,在冷暖交织中过去了。田野里的积雪尚未融化,但麦苗在冻土下等待着春信。要不了多久,真正忙碌的、充满希望又伴着艰辛的春天,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