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能舒服不少;车前草利小便,爹和哥哥若是身子燥、小便黄,煮点水喝能顺畅些;益母草……她隐约知道是对女人家好的,娘有时候脸色发白,腰腹坠胀,喝了这个煮的水能缓一缓。
高深的医理像天边的云,她够不着。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借着这同一盏油灯吝啬的光,小心侍弄这些草药时,她的心是静的,也是满的。
这不仅仅是去回春堂换回那十几文钱时心里的欢喜,更是在这日复一日、似乎望得到头的灶台、田地、鸡鸭之外,她陈秀兰,也能凭借自己的眼睛和双手,为这个家带来一丝微弱却独特的药香,找到一点属于她自己的、不被轻易替代的价值。
她拿起一株柴胡,凑到灯下仔细看着它的根茎,轻轻吹去上面几乎不存在的浮尘,那专注侧影的轮廓,被灯光柔柔地勾勒出来,竟与对面苦读圣贤书的青文,有着某种奇异的相似——都是在各自看似微不足道的“田地”里,埋头耕耘,投注着全部的心神,追寻着各自认知里那点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眼前方寸之地的光。
偶尔,陈青文读书读得脖子酸了,会抬起头活动一下,目光掠过姐姐手下那些干枯的草叶,眼神里或许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觉得这世道女子不易,除了针织女工外都难正经学习。
陈秀兰有时也会抬眼看看弟弟紧锁的眉头和冻红的耳朵,心里会泛起一丝心疼,默默地把手边温温的水往他那边推一推,然后又很快低下头,继续自己无声的忙碌。
窗外,北风像野狗一样,不知疲倦地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尖锐的哨音。
漆黑的夜幕上,几颗寒星远远地钉在那里,清冷,孤寂,却又异常坚定,它们默不作声,静静俯瞰着这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