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周易》中艰深的义理,他并不慌张,先在脑海中回忆先生讲解的要旨,再谨慎下笔。每一个字都反复推敲,每一句释义都力求准确。
时近中午,暑气渐升,狭小的号舍开始闷热起来。有差役两人一组,抬着大木桶,挨个号舍分发清水。
青文就着凉水,啃着自家带的、早已硬邦邦的烙饼,目光却不离桌上的草稿。他正构思着一段墨义的遣词,忽然感到小腹坠胀。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此时如厕,不仅耽误时间,程序也麻烦。他尝试夹紧双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经义上。
无奈生理需求难以压制,只得举起手示意。一个面无表情的差役走来,示意他跟上。
如厕之处在考场角落的茅厕,有专人看守,整个过程不得与他人交谈,速去速回。
待他回到号舍,已是一刻钟之后,他赶紧收敛心神,重新投入答卷。
午后考经义。题目出自《春秋·僖公十九年》:“梁亡。” 要求阐发《春秋》笔法之微言大义。
这道题极考功底,需熟知《春秋》三传,方能深入剖析这不书“秦灭之”而书“梁亡”背后,对梁君“湎于酒、淫于色、心昏耳目塞”导致自取灭亡的深刻贬斥。
青文沉心静气,回想周秀才的教导,在草稿纸上先列出要点:重民本、斥独夫、彰天道。而后引《谷梁传》“自亡也:湎于酒,淫于色,心昏耳目塞”为证,阐发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治国之理。
他写了改,改了又写,直到思路清晰,论证严谨,才将最终版本用工整的小楷誊抄到正卷上。
傍晚时分,已有考生陆续交卷。那个十岁左右的小神童第一个起身,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翩然离去,步履轻松。
接着是几个看似胸有成竹的富家子弟。而那个白发老童生,还在对着卷子苦苦思索,额上满是汗珠,连差役过来提醒时间都恍若未闻。
第一场考试的梆声响起时,青文刚好落下最后一笔。
他小心地吹干墨迹,将答卷交到前来收卷的差役手中。随着人流走出府学宫大门。
夕阳的余晖刺得他睁不开眼,赵友良、吴志远等人也陆续出来,个个面色疲惫,互相也顾不上多问,只想尽快回到客栈歇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