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厚道,但杨方内心深处真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解脱感。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天天面对着个浑身恶臭、流脓生疮的“活死人”,简直就是对他嗅觉、视觉、心灵和肉体的多重磋磨啊!
“哦?”赫连𬸚尾音勾挑,“崔爱卿……当真不行了?”
“是,陛下。”杨方伏低身子,“崔相脉象已如游丝,生机断绝,恐怕……恐怕就只有这一两日的光景了。”
他虽诊出崔诩是中了极其阴损的蛊毒,但他医术有限,根本无力回天。
再者,陛下当初将他这个太医院资历最浅的新手指派过去。
其态度已然明了,就是不重视。
所以此番虽是告罪,却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景行帝果然没有多说什么,“既如此,你便回太医院吧。崔府那边,朕另作安排。”
“谢陛下,臣告退!”杨方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
太医离开后,厅内一时安静下来。
见陆云珏脸色有些异样,赫连𬸚不由问道,“怀瑾,怎么了?”
陆云珏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言,“……崔诩早年曾与岳母有过一段不堪的往事,且对岳母多有亏欠,所以……”他顿了顿,“表哥,他的后事,不必过于费心。”
“既如此,从简便是。”赫连𬸚道。
晚膳时分,陆云珏将崔诩命不久矣的消息告诉了宁姮。
宁姮闻言,脸上露出了极其灿烂的微笑,“快死了,那很好啊。”
兵不血刃,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算起来,也是时候把吃饱的虫儿收回来了。
宁姮甚至对陆云珏说,“怀瑾,过两日你陪我去一趟崔府吧,送他最后一程。”
陆云珏不解,“为何要去?阿姮,你应当不想见到他才对。”
宁姮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自然是感谢这位崔相,谢他当年将我卖进土匪窝,若非大难不死,又怎会有我现在的后福呢?”
“什么?!”赫连𬸚与陆云珏同时变了脸色。
崔诩竟然把阿姮卖进过土匪窝……
他们根本不晓得还有这桩骇人听闻的旧事。
陆云珏也全然不知,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崔诩负了岳母,阿姮才要他惨死,没想到会是这样……
宁姮看着两人震惊又愤怒的神情,反而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