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剧过后,曾爷爷还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素娘擦了擦眼泪,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去了杂物间,从废弃柜子的角落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个粗布包。
她走回来,把布包塞进金婆婆的手里。
“娘……这是我这些年……绣活儿攒的。”
“还有……还有以前怀仁偶尔给的一点……我都攒着没动。”素娘的声音很低,带着哽咽,“您快拿去吧,给爹请大夫……要紧。”
金婆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碎银子和铜板,不多,加起来也就一两多银钱。
这是素娘全部的体己,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底气和倚靠。
看着眼前这个平时逆来顺受,此刻却拿出自己全部积蓄的儿媳……金婆婆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羞愧难当!
她金丽华真是瞎了眼啊!
一辈子精明要强,最后却把豺狼当心肝,错把珍珠当鱼目!
自己倾尽所有去疼去纵容的儿子,在关键时刻成了索命的阎王!
而这个她一直觉得木讷配不上自家儿子的儿媳,却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掏出了自己的一切来支撑这个破碎的家!!
“素娘……我的好孩子……娘……娘对不住你啊……”
金婆婆握着那包钱,哭得不能自已。
素娘摇摇头,用力扶起金婆婆:
“娘,别说这些了,快去请大夫吧!我去烧点热水!”
金婆婆这才如梦初醒,紧紧攥着那包钱,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家门。
离青玉巷最近的医馆大夫被人半夜叫醒,本有些不悦,但看到金婆婆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也理解了。
他随金婆婆疾步回了家,然后诊了曾爷爷的脉象,叹了口气:
“哎…..急火攻心,痰迷心窍。”
“老爷子本就底子虚,这次……险得很哪。”
“我先施针,开几副药,他能不能缓过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和你们的照料。”
“往后老爷子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好生休养才是!”
“是是!我们知道大夫,麻烦您了!”
金婆婆连点头,千恩万谢,用素娘的钱付了诊金和药钱。
素娘已经烧好了热水,婆媳俩合力给曾爷爷擦了脸和手又小心翼翼地喂了药。
直到后半夜,曾爷爷的呼吸才稍微平稳了些,脸色也好了点。
金婆婆守在床边握着老伴枯瘦的手,眼泪早已流干了。
她看着默默收拾完屋子然后回来和自己一起守夜的素娘…..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家,塌了一半,却也终于在瓦砾中看到了一点真正能依靠的支柱。
至于那个关起门来睡得和死猪一样的曾怀仁……金婆婆连看都不想再往西厢房的方向看一眼。
心死了,也就不会再痛了。
眼下照顾好老头子,和好儿媳把日子过下去才是正经事!!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曾家西厢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曾怀仁探出半个脑袋,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确认堂屋和东厢房没有任何动静他才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回身轻轻掩上了房门。
他手里提着个昨晚就准备好的大包袱还有几个布袋子,先溜进了灶房打开米缸的盖子,里面还有小半缸糙米,是金婆婆算计着给家里吃到下月的口粮。
曾怀仁拿起旁边的葫芦瓢就把米往布袋里舀,直到把布袋装满,米缸见底才停下。
然后他又打开放杂粮的瓦罐,抓豆子塞进了布袋里。
角落的盘子里还有昨天没吃完的馒头和剩菜,曾怀仁也一并用油纸包了塞进布袋。
做完这些,他拍拍手,目光在灶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昨晚金婆婆随手放在碗柜上的那块腊肉上。
这是凌笃玉昨晚带来的那块,用油纸包着,透着诱人的咸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