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陉煤矿的寒风,吹不散山路间弥漫的血腥气。
桐谷健二蹲下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点混着煤灰的泥土。
泥土已经被血浸成了暗红色,冻得像一块铁。
他的手下正在远处勘验现场,收集弹壳,测量弹道。
但桐谷健二的目光,却落在了几个不起眼的弹坑上。
这些弹坑的位置很奇怪,它们没有出现在运输队的卡车周围,而是集中在道路一侧的山坡上,一个视野绝佳的防御阵地。
“少佐,”
一名特高课的特工快步走来,声音压得很低,“我们询问了幸存的士兵。
袭击生前五分钟,负责这片阵地的第二小队,被他们的队长山口少尉,以‘搜索可疑踪迹’为名,带离了阵地,去了山坡的另一侧。”
“山口呢?”
桐谷健二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土。
“玉碎了。
一颗子弹,正中心脏。”
桐谷健二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那片被遗弃的阵地前。
一切都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一场精心排练的戏剧。
一个“失职”
的少尉,一个“恰好”
被调离的防御小队,一次“精准”
的伏击。
他脑海里浮现出道康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对付老鼠,只需要找到它的软肋。”
“用刑,是最低级的手段。”
这位亲王殿下,他不仅能找到敌人的软肋,似乎还能创造出自己人的“软肋”
。
那个叫山口的少尉,是真的失职,还是……被变成了软肋?
“回太原。”
桐谷健二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井陉的煤块,“把所有的卷宗,尤其是关于山口少尉的,全部调出来。
我要知道他家有几口人,欠了多少钱,最近和什么人来往过。”
他有一种直觉,自己正在追查的,不是八路军的游击队,而是一个潜伏在第一军心脏里的鬼魅。
而这个鬼魅,很可能戴着一顶高贵的亲王冠冕。
太行山,独立团临时营地。
李云龙正抱着一坛抢来的清酒,喝得满脸通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山西梆子。
战士们围着篝火,把缴获的牛肉罐头烤得滋滋冒油,整个山洞里都飘着一股奢侈的肉香。
“他娘的,痛快!”
李云龙一抹嘴,把酒坛子递给孔捷,“老孔,来一口!
这小鬼子的酒,劲儿不大,就是喝个新鲜!”
孔捷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辣得直咳嗽:“我还是觉得咱们的地瓜烧带劲。
老李,你小子这次可是吃了个满嘴流油。
不过说真的,这事儿透着邪乎。
鬼子就像是算好了咱们要来,把肉洗剥干净了,摆在桌上等着咱们。”
丁伟坐在一旁,没参与他们的胡闹。
他正用一根烧黑的木棍,在地上画着这次伏击的路线图。
“老李,老孔,”
丁伟抬头,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打的不是鬼子,是寂寞。”
“啥?”
李云龙和孔捷都愣了。
“从七里坡,到井陉煤矿,鬼子的部署,处处都是破绽。
这不是筱冢义男的水平,他要是这么蠢,早就被咱们赶回老家了。”
丁伟用木棍在地上重重一点,“这更像是一个老师傅,在手把手地教一个徒弟,怎么下刀,怎么剔骨。
他把一头猪摆在你面前,甚至告诉你,哪块是里脊,哪块是五花。”
山洞里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丁伟,再看看李云龙,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你是说……”
李云龙的酒醒了一半,“太原那个妖怪,是在拿小鬼子给老子练手?”
“不是练手,”
丁伟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喂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