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带起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孔捷把歪把子往地上一顿,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这小鬼子疯了?怎么还杀起自己人来了?”
丁伟没有说话。
他一直盯着那个“幸存者”
消失的方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睿智和戏谑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
“老孔,这不是疯了。”
他过了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干,“这是清醒,清醒得可怕。”
孔捷没听明白:“啥意思?”
“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写故事。”
丁伟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那片火光冲天的山谷,“一个只有一个活口,可以随便他怎么讲的故事。
他会告诉筱冢义男,他的部队遭遇了八路军主力,英勇奋战,最后因为寡不敌众而全军覆没。
他会把责任,推到情报泄露,或者是指挥失误上。”
孔捷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操,这帮狗日的,心眼也太他娘的脏了!
连自己人都算计!”
“所以,老李这次钓上来的,不只是一条鱼。”
丁伟捡起地上的草根,重新叼在嘴里,眼神却变得愈锐利,“是一窝互相撕咬的王八。
咱那位‘演员’同志,怕是把鬼子的祖坟都给刨了,才惹出这么一出好戏。”
孔捷听着这话,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觉得,跟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演员”
相比,李云龙那点花花肠子,简直单纯得像个刚出嫁的大姑娘。
赵家峪,独立团指挥部大院。
战斗已经结束,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混合的刺鼻味道。
战士们正兴奋地打扫着战场,不时出一阵阵缴获到好东西的欢呼。
李云龙背着手,像个地主老财巡视自家田地一样,围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日本军官打转。
这军官,正是桐谷大狼。
他浑身泥土血污,作战服被划得破破烂烂,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一张脸黑得像锅底,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你就是那德国学艺的飞贼头子?”
李云龙在他面前蹲下,拿旱烟锅敲了敲他的钢盔,出“当当”
的声响,“就这点本事?连俺们村的鸡都比你蹿得高。
说,谁让你来的?筱冢义男那老小子?”
桐谷大狼猛地抬起头,冲着李云龙的脸,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李云龙不躲不闪,任那口血沫吐在自己脸上。
他也不生气,反而乐了,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
“嘿,还挺有骨气!”
他站起身,冲着院里喊,“和尚!”
“到!”
魏大勇提着他那把还在滴血的工兵铲,大步走了过来。
“给他松松骨,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独立团的待客之道!”
李云龙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别给老子弄死了,老子还要拿他换装备呢!
这可是一个少佐,金贵着呢!”
“得嘞!”
魏大勇狞笑着走向桐谷大狼。
桐谷大狼看着那个煞神般的和尚和他手里的凶器,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不是怕死,他是无法接受。
他,帝国最顶尖的特种作战专家,竟然会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败在一群泥腿子手里。
那完美的火力布置,那请君入瓮的陷阱,那根本不是游击队能拥有的战术素养。
他想不通,情报到底错在了哪里?
山峰之巅,那片隐蔽的岩石缝隙里。
观察员放下了蔡司望远镜,开始收拾电台。
领头的特务合上了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晋西北派遣队”
从踌躇满志到全军覆没的每一个细节。
“少佐,”
一名队员低声报告,“幸存者已按计划脱离,正向我方预定地点靠拢。
他将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