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到一半,肉刚烤出油,广场上的气氛正热得烫。
一个刚缴获了鬼子军官指挥刀的连长,正光着膀子,踩在一只空酒箱上,模仿着戏台上的花脸,咿咿呀呀地唱着没人听得懂的山西梆子,引来一片喝彩和哄笑。
突然,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唱戏的连长停了,笑闹的战士们也停了。
上千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广场的入口。
一辆军用吉普车,碾着碎瓦,蛮横地开了进来。
车门一开,跳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旅长。
旅长的脸,比王家大院锅底的黑灰还要黑。
他没戴帽子,头乱糟糟的,军装上全是赶路的尘土。
他站在那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拿那双能喷火的眼睛,缓缓地扫过这片废墟,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最后,落在了篝火旁那个端着酒碗,笑容僵在脸上的李云龙身上。
刚才还吵闹得能把天掀翻的广场,此刻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战士们一个个缩着脖子,手里的酒碗和烤肉都成了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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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长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军靴踩在瓦砾上,出“咯吱、咯吱”
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李云龙的心尖上。
他走到那堆码得整整齐齐的九二式步兵炮零件前,停下,用脚踢了踢一根被炸弯的炮管。
他又走到那堆缴获的机枪旁,随手拎起一挺崭新的歪把子,掂了掂分量。
最后,他站到了李云龙面前。
“李云龙。”
旅长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
“到!”
李云龙一个激灵,把酒碗往身后一藏,挺直了腰杆。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旅长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话音未落,一个蒲扇大的巴掌,夹着风声,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李云龙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
整个广场的人都哆嗦了一下。
孔捷手里的那把山本佩刀,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赵刚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又生生停住。
李云龙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度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一丝血。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尊泥塑的菩萨。
“私自调动部队,围攻县城!
你把总部的命令当放屁了?啊?”
旅长指着李云龙的鼻子,终于吼了出来,“几千号人,你就敢跟山本一木的精锐硬碰硬?你那一个团,是他一个联队的对手吗?这一仗要是打输了,你李云龙有几个脑袋够我枪毙的?你独立团的番号,是不是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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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声在废墟上空回荡,没人敢出声。
旅长骂累了,喘着粗气,指了指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又指了指孔捷手里的那把刀:“全歼山本特工队,端掉鬼子一个炮兵阵地,缴获的武器装备,够老子再建一个团。
你李云龙的功劳,天那么大。”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冷了下来:“可你搭进去七百多个弟兄,还有几百个老百姓!
这笔账,老子也给你记着!”
旅长围着李云龙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功是功,过是过。
功过相抵,老子这回,先不枪毙你。”
李云龙刚松了口气。
“但是!”
旅长猛地一挥手,“你的这笔横财,得交“保护费”
!
来人!
把这些铁疙瘩,都给老子装车!
一根毛都不许给这小子留下!”
旅长带来的警卫连,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开始往车上搬运那些机枪、迫击炮,甚至连没喝完的清酒和一箱箱的罐头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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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