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好,一言为定。”
识字班设在了一间被炮弹削掉半个屋顶的学堂里。
黑板,是一块从王家大院里扒出来的、刷了黑漆的柜门板。
粉笔,是烧过的木炭。
田雨站在“讲台”
上,底下坐着十几个歪歪扭扭的“学生”
。
他们有的在用刺刀尖剔指甲,有的在小声讲着荤段子,还有的干脆把新的步枪抱在怀里,擦了又擦,就是不抬头看她。
李云龙则像个监工,抱着胳膊,靠在教室的门框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田雨清了清嗓子,拿起木炭,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最简单的字:“一、二、三”
。
底下立刻爆出一阵哄笑。
“先生,这个俺们会!”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嚷嚷道,“数子弹、数鬼子尸,天天都数,闭着眼都会!”
田雨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耐着性子,擦掉那三个字,又写了一个工整的“人”
字。
“今天,我们学这个字,‘人’。”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我们都是中国人,是站得顶天立地的人。”
“先生,这个俺也懂!”
另一个兵油子抢着说,“‘人’分两种,一种是咱自己人,一种是小鬼子!
还有一种,是二鬼子,那不算人!”
教室里又是一片哄堂大笑,气氛彻底歪了。
田雨拿着半截木炭,站在那儿,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道理,在这里,却连个响都听不见。
就在她快要下不来台的时候,门口的李云龙动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从田雨手里拿过那截木炭,二话不说,在那个“人”
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然后,他龙飞凤舞地在旁边写下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写得张牙舞爪,杀气腾腾。
“杀敌”
。
“都给老子看清楚了!”
李云龙用木炭头,狠狠地点着那两个字,吼声在破屋顶下回荡,“你们来当兵,第一课,不是学写‘人’字!
是学写这两个字!”
他指着“杀”
字:“这个字,要用刺刀写!
写在鬼子的胸膛上!”
他又指着“敌”
字:“这个字,要用子弹写!
写在鬼子的脑门上!”
“什么时候,你们把这两个字刻在骨头里了,什么时候,你们才有资格回来,跟着田先生,好好学写那个顶天立地的‘人’字!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兵油子们,此刻一个个站得笔直,脸上的表情像是换了个人,吼声震得屋顶上的尘土簌簌往下掉。
李云龙把木炭往讲台上一扔,转身对已经看傻了的田雨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七分得意和三分挑衅。
“田先生,别光动嘴皮子。
对这帮滚刀肉,你得这么教。”
他说完,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又踱回了门口,继续抱着胳膊看热闹。
教室里一片死寂。
田雨看着黑板上那两个杀气腾腾的字,又看了看底下那些眼神已经变得专注而锐利的士兵。
她准备了一夜的教学方案,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一截木炭。
她没有擦掉李云龙写下的那两个字,而是在那两个字的旁边,一笔一划,写下了四个字。
“保家卫国”
。
士兵们看着黑板上那三组词,先是李云龙的“杀敌”
,再是田雨的“保家卫国”
,最后,目光都落在了那个被打上叉的“人”
字上。
那个刀疤脸老兵,默默地捡起一根掉在地上的小木炭,在自己面前的砖头上,笨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