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让他烦躁的心情似乎找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可能性。
母亲周芳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梦都是反的,傻孩子。
快吃饭吧。”
但她看向那包普通茶叶的目光,也少了几分之前的全然否定。
这顿午饭在一种略显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爷爷照例去门口抽他的水烟筒,奶奶和母亲收拾碗筷,父亲则心事重重地准备去上班。
林薇知道,种子已经埋下,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它芽,并且,她需要适时地浇水。
下午,林薇借口病后需要透透气,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看爷爷侍弄他那些简单的茶具——一把被他摩挲得紫黑亮的旧紫砂壶,几个粗糙却干净的白瓷杯。
爷爷显然还在想着午饭时的事,他一边用热水烫洗着茶壶,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坐在旁边的林薇说:“唉,现在的年轻人,谁还喝咱们这种粗茶哟。
都兴喝那带包装的,香是香,一股子香精味,没魂儿。”
林薇立刻抓住机会,凑近一点,用小鼻子嗅了嗅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爷爷珍藏的老茶饼散出的陈香,用充满崇拜的语气说:“可是爷爷,我就觉得咱家的茶最香!
比供销社里卖的香多了!
那种香是浮在面上的,咱们这个香,是沉在底下的,闻着就踏实。”
她这话带着明显的刻意引导,用词甚至有些乎年龄,但配合着她天真无邪的表情和“崇拜爷爷”
的姿态,听在爷爷耳中,就成了孙女有眼光、跟自己亲近的证明。
爷爷果然被逗乐了,脸上露出些许欣慰和得意:“哟,咱们薇薇这小鼻子还挺灵?像你爷爷我!
这茶啊,好不好,得看根。
咱这后山的茶树,那是老辈子传下来的,没上过化肥,喝的是山泉水,吸的是天地灵气,味道当然正!”
他的话匣子打开了,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他年轻时,如何跟着太爷爷学采茶、制茶,那时候家里的茶怎么怎么受欢迎。
林薇听得极其认真,不时出“哇”
、“真的吗”
之类的惊叹,恰到好处地满足了老人的倾诉欲和成就感。
她需要了解更多细节,也需要进一步巩固爷爷对自家茶叶的信心。
“那……爷爷,现在为什么没人来收咱们的茶了呢?”
林薇适时地抛出关键问题。
爷爷的神色黯淡下去,叹了口气:“时兴了呗。
外面机器做出来的,样子好看,出数快。
咱们这费工费时,样子也土气……唉,没人识货喽。”
语气里充满了落寞和一种被时代抛弃的无奈。
林薇看着爷爷花白的头和粗糙的双手,心里一阵酸楚。
她轻轻拉住爷爷布满老茧的手指,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爷爷,那是他们没眼光!
我觉得,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还是爷爷做的茶最好!
就像我梦里那个叔叔一样!”
孙女稚嫩却无比笃定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注入爷爷有些冰凉的心田。
他反手握住林薇的小手,用力捏了捏,没再说话,但眼神里却重新焕出一点不一样的光彩。
或许,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但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对他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傍晚,父亲林国栋下班回来了。
他的脸色比中午更加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
字,连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母亲周芳一边洗碗,一边小声问他:“怎么了?单位有事?”
林国栋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压抑着烦躁:“新领导今天开会,强调了工作纪律和效率,话里话外,对咱们这种老单位散漫的风气不太满意。
几个老同事私下说,得想办法跟领导处好关系,不然以后……唉。”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沉闷。
领导的不满,意味着潜在的压力,甚至可能影响到他这份支撑全家收入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