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斗了。
你看现在,需求来了,咱们接不住,这就是问题。”
爷爷抽着烟,沉默了片刻,说道:“理是这么个理。
可这‘规模’,怎么搞?咱们这茶,讲究的就是手艺火候,人多了,乱糟糟的,质量咋保证?”
他最核心的担忧,在于技艺的传承和品质的掌控。
周芳也担忧地说:“是啊,炒茶这活儿,看着简单,里面门道多。
请外人来,万一学了去,或者做得不用心,不是砸了咱们自己的牌子吗?”
这是典型的小农经济思维与现代规模化生产之间的矛盾。
林家现在面临的,正是从家庭作坊向更高级形态过渡的阵痛。
林薇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这是必然要经历的一步。
她不能直接提出“合作社”
或“雇佣制”
这些前的概念,但她可以引导家人思考“合作”
与“分工”
的可能性。
她拿起桌上包茶叶用的白纸和红纸,一边摆弄,一边用孩子的方式说:“爷爷炒的茶最香,就像……就像这红纸,是核心!
妈妈包的茶叶最好看,最干净,就像这白纸,是门面!
爸爸认识的人多,负责卖茶,就像……就像送信的邮递员叔叔!”
她将生产过程拆解成“核心技艺(爷爷)”
、“品质把控和包装(妈妈)”
、“市场销售(爸爸)”
几个环节,暗示每个人可以专注于自己擅长的部分。
林国栋眼睛一亮,接过女儿的话头:“薇薇说得有道理!
咱们不一定非要请人来学炒茶。
可以这样,爸还是技术核心,负责最关键的火候把握。
采摘、摊晾、揉捻这些前期工序,可以请信得过的人来帮忙,按咱们的标准做。
芳儿你心细,就负责监督这些环节的卫生和质量。
我呢,就专心跑外面,联系客户,了解需求。
这不就是……初步的分工吗?”
这个思路,让爷爷和周芳的抵触情绪小了一些。
不涉及最核心的炒制技艺外传,又能提高效率,似乎可行。
“那……请谁呢?”
周芳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请外人,总是不放心。”
爷爷磕了磕烟灰,沉吟道:“真要请人,也得是知根知底的实在人。
我看……你三姑家的大小子,人挺老实,手脚也麻利,就是家里地少,闲着呢。
要不……叫他来试试?工钱咱们按天算,或者按采的茶青分量算?”
引入亲戚,这是中国乡村社会最常见的原始雇佣形式,基于血缘和地缘的信任。
这个提议,让家庭会议进入了更具体的讨论。
请多少人?工钱怎么定?每天干多久?质量标准如何统一?一系列琐碎却至关重要的问题摆上了桌面。
讨论变得热烈而具体,一家人仿佛真的开始规划一个小小的“企业”
了。
就在林家初步达成“有限度扩大生产、尝试雇佣亲戚帮忙”
的共识,并准备着手实施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大客户”
,悄然上门了。
这天傍晚,一辆在这个小县城里极少见的、风尘仆仆的吉普车,停在了林家院门外。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灰色的确良衬衫,干部模样;另一个年轻些,像是司机或秘书。
干部模样的男人敲了敲门,客气地询问:“请问,这里是林大山同志家吗?”
林国栋闻声出来,看到对方和门口的吉普车,心里一惊,连忙迎上去:“是的是的,请问您是?”
“哦,我是地区外贸局的,姓刘。”
男人微笑着递上一张名片,“我们听说你们家的茶叶品质非常独特,想过来实地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地区外贸局?!
这个名头,比县里的任何部门都更具冲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