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局长那封加急信件带来的信息,像一块块沉重的寒冰,投入林家因即将到来的核查而沸腾的期待与焦虑之中,瞬间让温度骤降。
资深严苛的吴专家、冰冷的理化指标检测、县里存在的不同意见……这些词汇,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原本就高度紧张的备战氛围,更多了一层如履薄冰的恐惧和背水一战的悲壮。
核查前最后的两天,林家岭合作小组的每一个成员,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耗尽全力的冲刺。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连平日里最活泼的孩子都感受到了大人们的严肃,不敢大声喧哗。
爷爷林大山几乎长在了炒茶作坊里,灶火日夜不熄,他反复演练着炒制的每一个细节,对火候的掌控力求分毫不差,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因过度专注和疲劳而微微颤抖,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在茶叶的每一次翻腾中,窥见命运的轨迹。
林国栋则像一只旋转的陀螺,穿梭在茶园、作坊和院落之间,最后一次检查卫生死角,反复核对可能被问及的数据和流程,嘴角因心急上火起了好几个燎泡,声音也沙哑不堪。
周芳和奶奶带领妇女们,将本就打扫得锃亮的器具又反复擦拭,连门槛缝里的尘土都用竹签细细剔出。
这种极致的、近乎苛求的准备,背后是巨大的心理压力。
希望就在眼前,但通往希望的道路却布满了尖利的碎石和未知的陷阱。
每个人都清楚,成败在此一举,没有任何退路。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核查当天的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带着深秋的湿冷。
没有预想中的阳光明媚,反而更像是一场严峻考验的注脚。
不到八点,两辆半旧的吉普车,裹挟着一路风尘,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林家岭村口的打谷场。
车上下来六七个人,除了陪同的县乡镇企业局张副局长和一名工作人员外,其余几位便是省里来的专家评审团。
为的是一位年约五十、戴着黑框眼镜、头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严肃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洗得白的中山装,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周身散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学术气息。
张副局长快步上前,低声向林国栋介绍:“这位就是省茶叶研究所的吴研究员,专家组组长。”
林国栋连忙上前,恭敬地伸出双手,吴研究员只是微微颔,与他轻轻一握,手劲很轻,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感,让林国栋的心猛地一紧。
专家团的其他成员,有负责农业种植的,有侧重食品卫生的,还有一位年轻些的,背着相机和取样箱,显然是负责记录和取样的。
他们的表情大多严肃,很少交谈,一下车便迅进入工作状态,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简单的寒暄(几乎只是张副局长在介绍)后,核查直接开始。
没有客套,没有缓冲,吴专家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核查流程:先看茶园,再看加工场所和生产流程,最后查阅资料和座谈。
第一站,茶园。
专家们走入那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茶山。
吴专家看得极其仔细,他不仅看茶树的株距、长势,还蹲下身,用手扒开茶树的根部,查看土壤的墒情和有机质,甚至捏起一点泥土在指尖捻搓,放在鼻尖闻了闻。
他询问施肥的种类、频率、病虫害防治措施,问题专业而刁钻。
林国栋和李老栓等人紧张地跟在后面,尽力回答,但有些过于技术性的细节,他们只能凭经验模糊描述,吴专家听后不置可否,只是在本子上快记录着,那“沙沙”
的写字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随后是炒茶作坊和晾晒场。
吴专家对卫生条件的要求近乎苛刻。
他用手电筒照射灶台的缝隙,检查炒锅是否有锈迹,用手摸晾筛的表面是否光滑无毛刺,甚至要求查看水源和废弃物处理情况。
周芳和奶奶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哪里有一丝疏忽。
当看到爷爷那套用了多年、被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