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深夜,喉咙沙哑,才勉强达成初步共识。
账目方面,他买来了带格子的正式账本,要求每一笔收支都必须有经手人签字,周芳负责记账,每旬公开一次。
这种前所未有的“麻烦”
,让习惯了口头约定的组员们颇感不适,私下怨言渐起,觉得林国栋“当了省城客户的代表,架子大了,规矩多了”
。
与此同时,更紧迫的包装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林国栋跑去公社,找供销社的人咨询,对方拿出几种印着俗艳图案的通用纸盒,显然与“地方特色”
和“美观现代”
相去甚远。
他又鼓起勇气去找公社唯一一家简陋的印刷厂,老师傅听完要求,直摇头,说设计他们做不了,得有现成的图样,而且批量小了成本极高。
一筹莫展之际,林薇再次展现了她的灵性。
她看到父亲愁眉不展,便拿出自己用烧黑的树枝在废纸上画的画——线条稚拙却生动:连绵的茶山,山脚下的小院,屋顶炊烟袅袅,旁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上依稀可见几个采茶的小人。
她仰着脸说:“爸爸,咱们的茶,不就是从这样的山里、这样的家里出来的吗?把咱们的家画在盒子上,行不行?”
女儿稚嫩的话语和画作,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林国栋的思路!
对啊!
“地方特色”
不就是林家岭的山水、茶园和人家吗?何必追求复杂!
他激动地抱起林薇转了一圈。
可是,如何把这份朴素的意象变成符合要求的“现代包装”
呢?他想到了那位曾给予他们关键帮助的县广播站记者小张。
他立刻给小张写了封长信,详细说明了博览会参展的机遇和包装设计的困境,并附上了林薇那幅充满童趣的画作草稿,恳请见多识广的小张帮忙指点或引荐懂设计的人。
信寄出后,便是焦灼的等待。
就在林国栋为章程和包装两件事忙得焦头烂额、内心备受煎熬之时,潜在的危机并未因王老五的倒台而消失,反而以更隐蔽的方式显现。
一天,李老栓忧心忡忡地找到林国栋,说现有陌生人在村子外围的茶园转悠,指指点点,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茶商。
林国栋心里一紧,悄悄跟去查看,果然看到两个穿着干部模样、但面相陌生的人,拿着笔记本和相机,对着茶园和远处的山势拍照记录。
他上前询问,对方态度倨傲,只说是“上面派下来搞资源普查的”
,便匆匆离去。
这种莫名的窥探,让林国栋感到不安。
他联想到李干事提到的“代表公社、县里形象”
,以及王老五倒台后权力的真空,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会不会有更强大的势力,看中了林家岭茶叶如今闯出的名声和潜在的价值,想要以“规模化”
、“集体化”
的名义来插手甚至接管?
与此同时,合作小组内部也出现了新的裂痕。
由于章程讨论中关于收益分配的细节未能让所有人满意,加上规范化管理带来的束缚感,原先被王老五压迫时的那种同仇敌忾渐渐消散,个别组员开始计较个人得失,干活不如以前卖力,甚至有人私下抱怨林国栋“独断专行”
,合作小组内部凝聚力面临考验。
内忧外患之下,林国栋身心俱疲。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
他一方面更加注意与组员沟通,尽量公平处理事务,另一方面,对茶园的管理更加严格,防止外人轻易进入。
就在这内外交困、压力倍增的时刻,转机终于出现。
记者小张回信了!
信中,小张对林家茶获得博览会参展资格表示热烈祝贺,并对林薇的画作创意大加赞赏,认为“质朴自然,恰恰体现了最本真的特色”
。
更令人惊喜的是,小张说他有一位在省城工艺美术学院工作的朋友,对民间
